06.前世今生

“当你选择放下武器的时候，你便成为了别人的武器。”

父母死在了断头台，血液溅了少年一脸。

“父王！母妃！”

……

血液在眼前溅起，上官琼看着手枪微微冒烟左手指着自己的露。

没有……痛感。

上官琼惊讶之间移动了目光。

温润的触感，是面前青色头发的主人带来的，看到这柔顺的长发，上官琼心里莫名地慌了。

令狐止抱着自己，在她的背后，血液浸湿了自己给她穿上的外套。

上官琼一时愣住了。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么看着段仙姐姐被击中，缓缓倒下的，而如今，一切又要再次上演吗？

但这一次，还有那个料事如神，一切运筹帷幄的段仙姐姐吗？

没有了，没有了啊！

难道，还要因为自己的失误，来导致自己一辈子的悔恨？！

不，我不要！

上官琼感觉脑海似乎混乱了许多，又似乎清明了许多。

“深呼吸！小止止！”上官琼冷静地蹲了下去。

她快速地把双手按在令狐止背后，仔细地操控着“流动”中的血液。

比起那时，现在的上官琼无疑强大了许多，但上官琼的额头仍然渗出了汗。

幸好，击中的是右背，没有击中心脏，虽然上官琼无法修复破损的组织，但只要能够控制血液，就不会有大问题。

“没……没事的……”令狐止却逞强似的说。

“别说话，保持呼吸顺畅！”上官琼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小彬之前提醒过琼很多次了，但琼似乎被那恶毒的女人给影响了。”小彬出声说。

这不说还没事，一说便让上官琼心里隐隐作痛。

都怪我！

上官琼稳住了伤口，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露。

上官琼一脸平静，眼神坚定而凝重。

“区区一个魔鬼……”露不敢相信的是会有人舍身救下上官琼。

“我不是什么魔鬼！”上官琼突然大声打断了露后续的话。

“我不想死，不敢死，不想看着别人死！”上官琼一脸坚定，她用着母庸置疑的语气说着。

“如果我是魔鬼，我身不由己地成为了魔鬼，那么我会像前生一样毫无畏惧地以死赎罪！”

上官琼用颤抖的声线说着坚定的心声。

……

“我的死，是一种赎罪，是对父母，对保护我的人，对无辜的人，对被我害死的人，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赎罪。是我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是我，害死了他们。”平台上，那个浑身染血的少年一脸倔强。

“我身不由己被冠以魔鬼之名，但我此生，从未愿做一位恶魔！”

少年对着眼前持剑的女子铿锵有力地说。

女子流泪，少年微笑。

“抱歉……承诺，我只能食言了。”

……

前生能做到的……

“……今生，我亦敢自刎赎罪！”

“但若只是强加之名，想要以此杀我，那我奉陪到底，我绝不会轻言放弃的！”上官琼此刻绝不会相信自己的记忆，那么模糊的记忆，那断然是有着什么隐情的。

这是她唯一能够怀疑自己判断的地方了。

也许露没有说谎，但，也许一切都有着隐情，事实，绝对不是自己是魔鬼。

上辈子自己在不愿意的情况下，命运弄人成为了“魔鬼”，这一辈子，上官琼可不想因为一个也许莫须有的过去便被冠以魔鬼的名头。

那是一个足以让她活不下去的名声。

这辈子，上官琼绝对不想再失去她在乎的人和在乎她的人，她怎么也不想再做害死亲友的魔鬼。

无论自己是不是魔鬼，但至少现在，上官琼不会相信，也不会承认。

上官琼相信，即使自己愿意亲手沾满血液，自己也不会是嗜血的人，也不会是打着保护的名头而罔顾心中原则的人。

露呆滞地看着一脸正义的上官琼，她说的坚定，说的自信，说的母庸置疑。

……

“抱歉……承诺，我只能食言了。”

“……你这个负心汉！”

女子挥剑，空中剑光扫过。

“我会一直守约的，今生下世，天堂地狱……所以，你也不能失约！”

……

露的眼泪情不自禁地顺着脸颊滑落到了下巴处。

两行清泪，不知所谓何意。

她说她不是魔鬼。

悄悄看着上官琼这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露一直不相信一只魔鬼为什么会这样做？

而如今，似乎得问，会这样做的上官琼，真的魔鬼吗？

“真糟糕，我竟然……不自信了……”露用嘶哑的声线小声地说。

明明，明明都是我亲眼所见，明明都是你。

可是，那一定是假的吧？你不是夺走我一切的魔鬼，不是杀死我父母的魔鬼，而是那个许下承诺的愣货魔鬼吧？

露擦了擦眼泪，她心软了，这次她彻底心软了。

不是在最开始上官琼苏醒的时候，打着观察魔鬼的实力这个借口的露；也不是在名额争夺赛中，打着上官琼身边的那个女人很棘手这个借口的露；更不是在上官琼趁夜离开君城，说是风沙太甚不能出手的露。

露已经按不动扳机了。

“你可，真是负心鬼。”露轻声对自己说。

“若你真是那丑陋的魔鬼，那时，不需你自刎赎罪，我自会再次出手杀了你！”露接着高声说道。

露的眼睛微微红肿，眼神炯炯有神。

“若有那时，我绝然不会反抗。”上官琼坚定地说道，没有注意到露的双关语。

上官琼只是觉得，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她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轻易放弃下杀手。

明明她之前那么恐惧那么愤怒那么疯狂，此刻却突然安静了下来，突然柔和了下来。

只是……错觉吧？

上官琼没能从露的身上感觉到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有的只有单纯的一种名为希望的情绪。

露从上官琼身上找到了希望。

这样的变化让上官琼始料未及，但对于上官琼而言，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上官琼蹲下身来，温柔地抱住了令狐止，她轻轻拍拍的模样，特别像一个姐姐。

上官琼心中怀抱着歉意，令狐止可是因为自己受伤的，要是她出事了，自己怎么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啊！

山上的露向后退了一步，她伸出左手，五指张开。

“千万……不要是……”露默默地祈愿。

露看了一眼温柔的上官琼，莫名其妙地开口道：“上官琼！记住我的名字——上官露！接下来，请你做好觉悟！”

上官琼抬头的一瞬间，露消失在了山头。

上官……

上官琼心中突然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但也只是一些模糊的猜测而已。

前世的记忆全部想起来了，那十四年，还会远吗？

等我全部记起，答案也就揭晓了，上官露，我早就做好了死的觉悟。

前世，一个天赋卓越的男孩被放养在无人的竹林里，只求拥有蔑视天下的武术。

寂寞的男孩，除了练武，每日便只沉溺在琴棋书画当中，尤其是琴和棋，八岁之后登峰造极。

除此之外，小男孩只能与花草为伍，与虫兽为友，每日期待着父母会来看自己。

稍稍长大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受伤的少女，她陪伴了这个小男孩一个月多，小男孩却贪恋上了她。

那少女说：“若此为爱，我必愿陪你一世，然此非爱者也。”

小男孩许下承诺：“若为爱，天涯海角予定娶卿，若为爱，予决护卿伴卿一生一世。”

此后几年，小男孩却一直没能忘记少女，那份简单的感情，似乎已经萌芽成长起来了，他试图离开竹林，甚至挑战自己的父王，有一天，他以绝对的实力离开了竹林。

不会杀人，不敢杀人，见到了世间残酷，小男孩狼狈地回来了，他自闭又害怕。

父母不再逼迫他练武，也不再逼迫他拿起武器，学习杀人之术，直到这最后的清净之地也遭到了破坏。

父王起兵失败，被视为叛王，而一直是父王希望的已经长大的小男孩，却没起任何作用。

在负偶顽抗之际，父母让他打开了竹林外最后的防线，亲自把他们送了出去。

那日，被邀请到断头台的他，亲眼看着他的父母在歉意和微笑中告别了这个世界。

而在这之前听着无数非言流语的他，选择了反叛，在人生的最后，他终于杀人了，但制裁他的却是他当初遇到的那个少女。

前世多悲凉，但今生断然不能如此，上官琼如此决然地打算。

说是前世，其实也不算是，思虑了那么久，上官琼觉得自己其实算是独立的人格，一个这身体的主人，拥有了两段回忆，仅此而已。

我不会像前世一样悲惨收尾，也不会像曾经的十四年一样无助无力。

我是我，我是上官琼。

我不是魔鬼，我有许多在乎的人，段仙姐姐、郑肖博、小止止、小狐狸、酱蕨还有小胡小彬，我可不想死，当然，也不会死。

上官琼抬起头，看着已经翻着鱼肚白的天空。

新的人生，从我苏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不是吗？

上官琼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没有什么前世，没有什么今生，我就活在当下。

我不是那个不在乎死亡的家伙，也不是那个可怜地祈求幸运眷顾自己的家伙，我是很在乎很在乎生命的、很努力很努力去赢得未来的人。

我能赢，赢得自己满意的结果。

“向光城进发！碎片，未来，本小姐来了！”

上官琼露出大大的笑容，她抱着令狐止，朝着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缓缓靠近——那是实质上和象征上一同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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