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行（2）

可是，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能力，竟然能将整个栎阳的魂魄全部赶走。

还是赶到千里之外的姑苏。

蓝千倾抱着九弦的手微微收紧，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么大的工程，若是旁人来说定然是不容易的。

但是对于擅音律的蓝家弟子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古籍中有记载过：一曲赶魂令，一片无魂处。

她猛然回头对江澄道：“回林子。”

江澄下意识皱眉，同她回到林子里才开口问道：“千倾，你怎么了？”

蓝千倾微微摇头，示意他嘘声。她盘腿坐下，九弦摆在双腿上，右手一勾，江澄只闻林中惊起一群飞鸟。这不是蓝千倾之前那段日子一直在弹奏的《问灵》，那支招魂曲被蓝千倾弹了这么多次，就算他再不通音律，曲子也总该有些熟悉了，可是这支曲子却是实打实没有听过的。

蓝千倾一连拨了好几个音，直到听见九弦的第一根弦轻轻震了一下，才缓缓收回手。她的目光落在远处：“来了。”

江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但是他敏锐地感觉到了林子里突然出现的阴气。

蓝千倾这才开始弹奏《问灵》：“汝为何人？哪里人氏？”

“秦淮。栎阳人氏。”琴弦微微震动了两下，一串音符轻轻响起。

蓝千倾重新覆上琴弦：“为何离开栎阳而前往姑苏？”

“不得不听从。”那人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句话。

蓝千倾的手忽然顿住了，她就知道……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将魂魄从栎阳赶到千里之外的姑苏的，就只有蓝家的赶魂令。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那人……让你们前往姑苏做什么？”

“姑苏……”那人突然开始尖叫起来，琴弦上传出一阵一阵的尖厉的叫声，随后那只魂魄又不见了。

蓝千倾的手轻轻按上还在颤动的九弦的琴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澄蹲下身子：“怎么了？”

“没事。”蓝千倾微微摇头，“我之前只是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如此轻而易举地赶魂至姑苏，而且是将栎阳的鬼魂赶过去。栎阳和姑苏足足有千里之远……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幽幽一叹，“是蓝家的赶魂令。”

她向江澄解释道：“我方才弹的那一支曲子，是寻魂曲。万物皆相生相克，蓝家的曲子也不例外。我之前弹招魂没有用，皆是因为赶魂克招魂，如今用了寻魂克赶魂，这只对栎阳留恋最深的魂魄便来了。只可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问灵失败了。现在只知道他们是被蓝家的曲子赶到姑苏的。”

“那会不会是蓝家人？”江澄的话脱口而出。

蓝千倾决然地摇头：“不可能！”她说的掷地有声，可是自己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但是对蓝家弟子的信任还是占了上分。

将魂魄赶至蓝家的驻地姑苏，不是为了挑衅便是同蓝家有仇。蓝家家训是雅正，每一个蓝家弟子都不得用蓝家所教做大奸大恶之事，正道二字是刻在每一个蓝家人骨子里的。

你让蓝千倾怎么去相信——自己的家人、族人里居然出了一个欺师灭祖、不忠不孝之徒？

可是，赶魂令和寻魂曲皆是蓝家秘术，向来只传亲传弟子。非蓝姓之人，皆不可学习。

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能私自闯入戒备森严的藏书阁里盗学蓝家秘术？

事实已经摆在蓝千倾的面前，可是她却万万不敢相信。

江澄安慰她：“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呢。千倾，你……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我没事。”蓝千倾摇摇头。她沉默了好久，就在江澄以为她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开口了，“如果真的是蓝氏子弟作恶，千倾一定……亲自清理门户，绝不包庇。”

江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沉默着。蓝千倾握紧了手中的千倾，不论如何，她都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就算……

就算要亲自对同门至亲出手。

蓝家家训：无愧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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