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踏下一步,脚边都会生出色彩斑斓的三色堇,缓缓摇曳着斑驳柔嫩的花瓣,像是在为盐城引导方向。
但是你若是仔细观察,这些阳蝶花深深浅浅又高饱和度的花纹,却会渐渐扭曲成一张张狂笑狂怒狂喜狂悲的人脸,各种极端的情绪浮现其上,凭借凡人的精神体魄,只需稍稍一眼,就差不多让大脑神经线接近崩溃。
夹道欢迎的虫人们,依旧在发出那种靡靡之音,歌声不断,天地世界都只剩下浓厚得化不开的漆黑,只剩下罗夏与盐城,他们就是舞台上被聚光灯投射的唯一的主人公。
在光线照不到的边缘,虫豸哼哼地抱搡,被它们食剩下地面皮和颅骨,在黑暗之中,正咯吱咯吱得从五官七窍的孔洞里,生长出骨质的枝桠,然后微微颤抖着。
引导着罗夏前行的盐城,眼底闪过了一丝轻蔑,看起来结局已经尘埃落定了。
至此以后,蜂后的子嗣,便能再添一人。
但是莫名的,她仍旧感到了一阵本能的不安,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异常的冰寒的气息掠过了自己身子,感觉像是一把可以划破寂静的小刀,几乎要把心脏切割成片,最后又满不在乎的离去。
就好像眼前的意乱情迷,不过是假象。
不过,一想到那群“转化者”的口诉,这个可怕的看上去温和有礼的年轻人,所创造的一系列的血腥与杀戮的事迹,她一瞬间又释然了。
要是太过简单轻易,反倒是更加令人不安。
周围的虫人叫得更起劲了。
抑扬顿挫,却又满溢出食欲的嚎叫,甚至会让人好奇,就虫人和学生们建立的奇妙共情联系来看,外界的学生妹和修女,会不会也会这样,在大庭广众叫起床来?
而也就在这时,盐城的身后浓重得化不开的黑暗,突然被一束十字形的光辉划破;那耀眼的光辉,仿佛是黑暗之中的引导灯塔,就算是最谨慎的飞蛾,也会忍不住接触扑近,最后被灼烧掉翅膀。
盐城和罗夏,似乎正在投身于光中。
然后,那一道原本规整的十字形,开始像是橡皮泥一般扭曲,蠕动,化作了无数纠结凝聚在一起的,狂乱的,畸形的,就宛若蠕虫聚集体的混杂光团,然后向外扩散,就好像一个伤口倏然喷出了大量的鲜血,彻底的将罗夏,盐城,以及这个黑暗空间内仍存在的一切,给彻底吞噬。
……
……
……
木板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罗夏站定了,因为在他的前方,已经没有了前进的路。
一张大床,就在他的跟前。是心形的床,上满铺满了刚采摘的鲜花,大部分是饱和度浓郁得刺眼睛的三色堇,当然也有不少别的,花花绿绿的簇拥在床上,只留下中心看看够两个人并肩平躺的空袭,散发出一股混合在一起的,过分甜腻的香味。
周围的墙壁上铺了手感柔软的壁纸,看上去就好像是由许多从人类身上褪下来的皮,缝合再鞣制而成,呈现出一种光滑还有点弹性的胶质感,上面以浮世绘的方式,画了许多儿童不宜不堪入目的画面。
内容基本上都是妙龄少女被巨大的蜂怪这样那样,看上去非常下限,而且画风也极其不实用,是那种中世纪死鱼眼和地中海传教士一样的风格,比起让人脸红心跳,倒是更像那种富含民族特色的风俗图腾。
罗夏感受到自己的脊背,被一只轻若无骨的柔荑,轻轻一推。
“嘻嘻……”
耳畔还传来了不知何位少女的轻声嬉笑,给人一种,壁画上的女人,都活过来了一般。
然后,罗夏便感受到了脊背传来的床笫的柔软,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消失了,身躯直接暴露在了空气当中,每一块精壮肌肉都协调得宛若文艺复兴时代大师笔下的大理石塑像,透露出蓬勃的生机与力量。
踏,踏……
脚步声传来。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虫人们的吟唱,微渺得显得有些不真切,与失真,但是却又像深夜环绕在耳边的蚊蝇的振翅,就这么一直挥之不去。
盐城以绝美之姿行来。
浅金色的头发,是莱茵河底的黄金,皮肤则是乳白光滑的象牙,那双饱含情愫的眼睛似乎是托帕石,而柔嫩的唇间,则埋藏了珍珠。
不,这样子的描述,是非常肤浅的。这种绝色,连宝石的光芒,也会在这个瞬间彻底的失色。
她在罗夏面前站立住了,然后她整个人的重心,也开始微微向前倾。
——“啦,啦啦……”
若隐若现的虫人的吟唱,现如今变得越发高亢和急促起来,这种病态的嘶鸣,让房间内的气流凝滞,让鲜花、装饰、还有陶瓷玻璃什么的应声炸裂,壁画上的女人都活了过来,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看向了二人。
盐城的手,按向了罗夏的胸膛。
精壮,炽热,宛若大型的钢铁熔炉。
于是,她樱唇微启,命令道:“抱我……”
“哦。虽然是很吸引人的提议,但是请恕我拒绝。”
罗夏笑着说道。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优雅,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就好像在安抚在自己怀中的小情儿一般,他伸出了手,然后抚摸了一下盐城黄金一般的秀发。
仿佛有丝绸在手中流淌而过。
罗夏的眼睛微微张开,有一抹诡异的亮光,在那一汪紫罗兰色中流窜而过。
然后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明明一丝不挂,手里却出现了一把手术刀在翻转:“很高兴你的热情……”
“我的意思是,我是挺喜欢死尸的,但也仅限于在解剖台上,看着它们被我分筋错骨,大卸八块;但是直接嘛……抱歉,我可没有这种癖好。”
说到这里,罗夏的手迅速向前伸出,然后再收了回来。
他手中锋锐的金属,消失了。
金发的漂亮大女孩儿,身体突然像是打格子一般,出现了无数猩红的血线。
下一刻,血线分崩离析,化作了七零八落,在地心引力的牵引下向下坠落,在床单上堆积成了一人份的小山。
最顶端的那一块上面,还戳着一把澄亮的手术刀。
这些肉块,全都呈现出一种不新鲜了的棕褐色,就像那种遗忘在冰箱角落里一个多月都没吃的里脊肉,散发着一股怪味;无数的蜂从中钻出,最后一哄而散。
和盐城一块儿崩溃的,还有这个暧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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