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洛奇

法兰并没有在刺荆花庄园逗留太久，用餐之后他就匆匆离开，值得一提的是在他走出庄园大门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蕾莉口中的弟弟。

那是一个十分年幼的小男孩，头发和眼睛都是欧克西亚斯氏族特有的湛蓝色，穿着做工精细的白色衬衣和背带裤。

他拎着一把木剑，手掌和衣袖上满是可疑的污渍，白嫩且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满是顽劣不羁的神情，虽然被蕾莉牵着手，但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明显在琢磨着怎么趁着姐姐不注意的时候逃走。

“你就是法兰·赫提斯？”小男孩挑着眉看向迎面走来的法兰。

“对。”法兰礼貌地冲对方点点头：“你是洛奇·朵拉维尔·欧克西亚斯吧，你姐姐跟我提起过你。”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英雄。”洛奇有点狐疑地说，视线把法兰从头到脚来来回回打量了个遍：“不够壮实，也不够高，不穿盔甲，甚至连剑也没有。”

法兰露出微笑，相比起欧克西亚斯氏族的其他人来说，洛奇显得不够礼貌，但这样反而显得更加平易近人，更符合一个小男孩该有的模样，至少这让他知道欧克西亚斯氏族里的孩子不全都是蕾莉这样的老狐狸：“根据你描述的形象，那不叫英雄，那叫先锋兵。”

“英雄本就该冲在最前面。”洛奇歪着头：“老师说这叫身先士卒。”

“或许你是对的，但英雄也有不同的类型。”法兰耐心地解释：“有的人擅长冲锋陷阵，有的人擅长运筹帷幄，无论哪种，只要他们是在为别人的幸福战斗就足以被称为英雄。”

“你是哪种？”洛奇皱紧眉头，仰着脸直视法兰：“你这身板不适合冲锋，看起来也不够聪明的样子，大家都说你是前线的英雄，可我看不出来。”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英雄。”面对一个小男孩的质问，法兰只能苦笑：“但通过别人的外表来评价他的价值就太过片面了。”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内在吧！”

洛奇的话音未落，手里的木剑却已经刺了过来，这一招显然蓄谋已久，早在刚开始对话的时候法兰就注意到对方的手指在暗中调整握姿。

既然早有准备，法兰自然不会被一个小孩子偷袭成功，他很从容地往后退了半步，让过洛奇这一剑。

但洛奇的进攻没有就此结束，他踏前一步，手里的招式发生变化，木剑顺势横劈，擦着法兰的胸口掠过。

这一变招确实打了法兰一个措手不及，若非他在最后一刻引动风元素为自己加速，说不定真的会被砍中。

他太小看这个比蕾莉还要年幼的男孩子了，对方绝对经受过系统的剑术训练，虽然还欠些火候，但就其年龄来说已经称得上是剑术天才了。

法兰在心里默默地收回之前对洛奇的评价，欧克西亚斯家的小孩子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躲得不错。”洛奇没有继续进攻，他对着法兰大点其头：“你果然是个英雄。”

法兰哭笑不得，对方的评判标准也太自行其是了吧？

“洛奇！”蕾莉微微皱眉看向自己的弟弟。

法兰以为她要因此训斥洛奇，所以立刻说：“没关系，我没有受伤……”

没想到蕾莉开口说出的话却是：“洛奇，你刚刚那一招有些瑕疵，出手偷袭一个没有防备的魔法师已经占尽先机了，假如你的左脚能再多进五厘米，手腕再下压三厘米，那么这一剑就至少能逼出他的魔法盾。”

法兰下半句话就这样硬生生地噎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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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刺荆花庄园。

精致的金边窗框外是诺门格美丽的夜景，这座城市在入夜之后才真正展现出它的活力，各色的灯光照亮了半壁夜空，自从数十年前矿物能源得到了有效运用以来，炼金技术领先于大陆的雷尔斯帝国就率先将其运用到了军事与民生之中。

蕾莉身着白色纱裙倚靠在窗边，默默地远眺那片灯红酒绿的世界，身后的烛光微微摇晃——刺荆花庄园内从不使用任何炼金产物，原始的东西虽然落后，但却更加值得信赖，这个家族保有着太多太多的秘密，丝毫都不能外泄。

“今天你代替我们接触了法兰·赫提斯。”蕾莉的身后传来声音：“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蕾莉微微侧头，在她身后的长桌边围坐着一些人，他们的大半身形隐匿在黑暗之中，只有脸庞被桌上的烛光照亮，有年轻的，也有年迈的，无一例外都是十字悲歌里地位最崇高最核心的成员。

“我和他的相处时间不到两个小时，任何对他的判断都是很片面的。”蕾莉淡淡地说。

“我们不信任法兰，但我们信任你。”身后的声音说：“这是欧克西亚斯氏族成立以来最冒险的计划，我们必须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不会出错。”

“既然你们知道这是最冒险的计划，那就也应该明白想让每一步都不出问题是不可能的。”蕾莉说：“你们想让十字悲歌站在前所未有的高度，也要准备好和它一起跌进深渊。”

她略微停顿，然后垂下眼眸：“我认为法兰是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他是个不可控因素，想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十字悲歌做事很难。”

“即便我们已经决定扶持他手握重权也不行吗？”那个声音问：“帝都里不知有多少年轻人正在为此奋斗终生。”

“并非所有人都对权势与财富感兴趣。”蕾莉说：“至少法兰·赫提斯就属于少数人，想控制这样的人必须找到他的弱点。”

“你有把握找到他的弱点吗？”那个声音问。

“但凡生而为人就必定有弱点，我会找到的。”蕾莉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

“十字悲歌会支持你的行动，我们期待你的好消息。”那个声音显然对蕾莉的保证很满意，看样子她的话从不落空。

蕾莉没再说话，她转过头凝望窗外的夜色，眼中的笑意渐渐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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