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能够自由的

布鲁赫血族的营地是在一座山上，其顶端的盆地里面。周围一圈被巨大的血红岩石牢牢的包围起来。伊丽莎白解释是首先考虑到地形的优势，食尸鬼想要入侵营地就必须要先爬上山顶，这段时间给了他们足够的机会先行攻击。至于这一整圈的巨岩，则是他们代代巩固起来的防护墙。

盆地里面不算太大，但是足够建立起四五条大路和若干小道。木头打造的大小房子建立在灰黑的硬土地上面，走过两条大路都能看见十几人经过，大概估算一下整个血族人数，也就不到一百人的样子吧。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修缮房屋，搬运货物，这么看上去倒也能说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样子。

说实话伊丽莎白还是不相信这几个人说的穿越过来的之类的话。带着这两个人看营地，她感觉像是在带小孩子。最后带他们看训练场的时候，她完全压不住两个人激动的到处跑。

“好厉害好厉害！你们都能用那么神奇的招式吗伊丽莎白！”

耐不住周围的血族投来的目光，伊丽莎白赶紧将悠和煦像赶鸭子一样赶进了自己的屋子。与其说是自己的屋子，不如说是作为常驻在外出击队伍的一员分配到的一列木头长房中的一个房间罢了。就在靠近营地边缘处的地方，约有五个房间。刚刚让两个人坐下，悠就兴奋地问她。

“唉...你是说的是Sânge【绽血】吗？”叹了一口气伊丽莎白没好气地解释道，“那个是我们一族独有的能力，用自己的血液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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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食尸鬼，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吗？”梟问向整理药瓶的塞特。

“一开始并没有哦......虽然是将近一千年前的事情了。”塞特捏着药瓶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很久很久以前，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人们被未知的病毒感染而变成了只会撕咬和传播病毒的怪物。一部分在地面上拼死挣扎逃脱怪物追杀的人，在经历了几百年的环境，时间，以及生活习惯的影响下学会了用血液战斗的能力。这就是我们布鲁赫血族。”

“一部分？”梟抓住了塞特的回答里面的重点。

“......还有一部分你也能看见的。就在你头上。”

机械天空城。他们刚刚来到这里就惊叹不已的巨大空想建筑。

“果然上面是有人生活的吗...”

“谁知道呢。我们也不是没有试过建造梯子爬上去...但是这个高度太不现实了。我们也没有多余的人力来建造。总而言之，我们跟上面的就没有过交集。”塞特望向小窗户外面巨大的机械建筑。面容惆怅，不知道是在回忆什么样的往事。

“小哥啊，你知道为什么他们看见闪电，不顾食尸鬼的威胁也一定要亲自过去察看的原因吗？”

梟被问住了。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沉默地等着塞特来回答。

“这也和天空城有关系。”塞特将皮质绳子绕起来收好，“好像几百年前闪电还不是罕见的东西，在近几十年却完全消失了。”

“......因为闪电对天空城上的人很危险吗？”梟给出自己的推测。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先不提上面的人是如何做到将闪电变不见的，若真的是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将闪电消失呢。”塞特整理完手术室里的全部东西，终于能歇息一会靠在了柜子上。

“是他们以前还没有能力消除闪电呢，还是这几十年上面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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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那个同伴，是叫梟来着？”伊丽莎白给二人倒了两杯自己常喝的茶水开始发问，“那个人的能力是怎么学会的？”

“呃......这个.......”悠开始犯难了，“我们认识他也才不过一天，他本人也说自己失忆了。这个问题估计直接问他他都不知道吧。”

伊丽莎白更加怀疑了，但是她也说不上这句回答里的明显漏洞。

“雷电这种东西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了。刚才森林里的闪光，我们还以为是天上的落雷，满心期待地过去，可惜根本就不是。”

煦奇怪地问：“你们很想看闪电吗？”

“因为有闪电就很有可能会下雨......据说是。”伊丽莎白停顿了一下，“虽然我也只是听老人说的。已经几十年都没有下过雨了。外面的土地几乎都被污染，营地内勉强能种植出一些耐旱的食物，但根本不够全族的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悠和煦依旧听的清清楚楚。实在是非常严肃的话题，一直喜欢吵吵嚷嚷的两人这个时候也安静地听她说话。

“但是我觉得很强啊，血族。”悠往后一仰头，“几十年不下雨什么的，要是发生在我那里我早就死了吧。”

从少女的脸上里她看不出来情绪。伊丽莎白不知道她在抱以何种感情说出这句话，只能用她的本能感受。不经意之间，她连没必要对外人说的事情都说出了口。也许是最近自己苦恼这个问题太久了，导致她现在没多想就一并将这件事从嘴里溜了出来。

伊丽莎白每每听到对食物的担忧和抱怨的声音，都苦恼的不行。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土地如此的不争气，不知道为什么上天从未施舍一滴雨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得不面对根本不知何时才能消灭干净的食尸鬼。

“伊丽已经带客人逛完啦？”

该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敞开着的木门外面，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气氛，微笑着对悠和煦点了点头。

“啊是，接下来的事情弗拉德怎么安排的？”伊丽莎白见到该隐也站了起来。

“由我来带他们去住处，伊丽你去忙吧。”

四人一起出了房间，伊丽莎白和该隐又交代了几句，便走远了。

“好像你们都没有什么歇息的时间啊......”煦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该隐听见这话又笑了起来：“布鲁赫血族就是凭着这一点存活下来的。毕竟在这种世界里，什么都不做可就和等死没有区别了。”

“难怪都没见到弗拉德啊。”悠有些泄气地垂下脑袋，“愿意救煦的事情我还想好好道谢来着。”

“我也是！但是从刚才起就完全没见到他啊......”煦也附和道。

该隐眨了眨漂亮的红色眼睛，无言侧过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示意二人也跟上。边走他又一边缓缓开口，在他后面的悠和煦看不到该隐是什么表情。

“姑且说一下，刚刚弗拉德说要你们必须待在营地内，这已经是变相地在保护你们的安全了。这一点你们知道吧。”

“欸？”煦听到这句话无意间从嘴里溜出了类似是疑问的单个发音。

该隐没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继续说道：“就算是族长的决定，让带着食尸鬼病毒的外来陌生人待在营地内也足够引起恐慌了。”

“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悠接话。

“......到了，就是这里。”突然中断对话，该隐停在了一间有些旧的空木屋面前。左右长出了半人高的黑色枯草，后面也层层都是黑色的歪树堵在那里。推开木门，地板墙壁都有植物长出来的迹象，但看着还算整洁，空间也比在外面看着要大。矮桌椅子衣柜，都安静地摆在这唯一一个房间里。

“弗拉德啊，只是单纯的不想见死不救而已。”该隐站在门口，对屋里四处察看的二人又继续刚刚的话题，“这间旧屋子已经是营地的中间地带了，也是为了方便我们能清楚你们的行动。希望你们不会辜负他的这份天真吧。”

“好了，我也带你们到这了。还有煦，塞特让你再去一趟他那里。”该隐说完便要转身离开，被煦又给叫住了。

“啊！等一下该隐！我还有个问题！”煦忙从屋里跑了过来，“血族的所有人都是红色眼睛吗？梟也是这样......你们以前有见过他吗？”

沉默地站在原地，该隐的手轻碰嘴唇，用了大约五秒钟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看向煦，摇了摇头。

“没有。虽然不知道梟为何会是红眼，他的年纪看起来比我都要小，近三十年内的人口资料上没有任何一个失踪或是不知下落的血族。”

“...是吗，谢谢。”失望地低下了头，煦依旧是笑着对该隐道谢。对方也微笑地点点头，便也走远了。

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逐渐阴沉下来，如同慢慢染上了一层更比一层深的污水一样。刚刚还像是有些漂白的惨淡蓝天，现在已经是深灰色的毛毡布。暖橙的烛光在各个屋子里逐渐亮了起来，颤抖着的光芒反射在盆地四周的血色岩石上，竟然看着如同剔透的鸽血石一样流转闪耀。

悠走到他身边，喃喃地说着：“这里，不是那家伙的世界啊...”

“嗯......不过天空城上面的人是怎样的也还不确定，我去塞特大叔那边问问！”一下子又打起了精神，煦拍拍悠的肩膀便跑了出去，“你一会要是见到梟跟他说我们得住这哦！我先过去了！”

金发少年一边跑还回头对悠挥着手臂，说完便又加快了速度，拐了个弯不见人影了。

悠站在原地看着他没了影子，叹了一口气，双手叉着腰，不知道在对谁说话：“......他这么说哦，你都听到了吧？”

屋子的另一边，煦跑去的相反方向，黑发少年慢慢地从树影里走了出来，看着煦远去的方向一言不发。

“你在的话直接出来啊。”悠嗔怪道，“怎么，还没有消气吗？”

“......比起这个，你应该也大概了解这里的状况了，打算怎么办。”梟毫不掩饰地直接换了个话题，“能确定的是，之前拦截我们的机械人偶还有它们说的代神机关，和布鲁赫血族没有关系。”

梟走进了暂时作为住处的屋子，打开了唯一的衣柜，从里面慢慢取出白色的被褥。抱在身前还仔细地拍了拍确定有没有灰尘。

“代神机关什么的我不打算太在意啦，血族的家伙都挺有意思的，我很喜欢！”悠笑嘻嘻地将手臂抬起交叉在脑后，“梟呢？”

“没了解清楚的事情还很多，现在我们也是被全族监视，总之先待在这里吧。”

虽说完全回避掉了悠刚刚的质问，梟本身也确实很在意。为什么应该是致命的食尸鬼病毒，对煦完全没有作用。以及同样是血红的眼睛，他和血族又有什么共同点呢。

小小的窗户外面，黑压压的巨大天空城依旧是高耸入云，一动也不动的在天上沉寂着。

白天发生的事情，悠被失去冷静的梟吓了一跳。实际上，梟自己，也是被吓到的那一个。因为自己的大意，煦痛苦不堪地在自己面前承受着他无法想象的疼痛。当时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没有恐慌，也没有害怕，他只记得有一个悲伤的声音在大喊救救他。

撕心裂肺的，仿佛痛苦的是自己一样的，悲伤的声音。

猛地摇了摇脑袋。纠结于不明不白的感觉没有任何意义。

他现在该做的是至少更多地了解天空城的情报。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可以和那些机械士兵稍微扯上一些联系的也就只有天上这个庞然大物了。

梟愣愣的盯着在夜里已经漆黑的只剩黑影子的天空城发呆，朦朦胧胧的，回想起了半年前，刚刚醒来的事情。

“一定要避开代神机关，梟...逃吧，逃得远远的，一定，一定......”

“你一定能够自由的......梟......！”

这是失忆的自己的脑袋里，仅存的话语。

是什么人哭着对他说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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