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德虽说也没有离开太久,但是他依旧会趁天色太晚之前到营地各处都看看。问候一下老人,还有确定各个地方的工作情况。他没有命令弗兰肯斯坦先回去,只是默认让他跟着。反正现在血族也对弗兰肯斯坦见惯不惊了,他跟着弗拉德也没有关系了。
血族本来人就不算多。莉莉丝被抓,该隐也下落不明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但是并没有人责备弗拉德。所有人都清楚弗拉德的强大,他们也相信弗拉德。
田地那边的血族们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鼓励他。
“别灰心!你可是很强大的!他们就拜托你了。”
弗拉德说他当然会的。
废墟的清理已经完全完成。现在在那里的是建筑起新的屋子的工人。
“辛苦了!”他们笑着说,“抱歉啊,我们帮不上任何忙。但是我们相信你,你也大可相信你自己的,弗拉德!”
蓝黑头发的青年点头。
“天上一定很可怕吧...我们也都看见了。”老人将手搭上弗拉德的肩膀,“一定要多加小心。”
“族长哥哥!”小孩子也跑出来,“族长哥哥最厉害啦!管他多厉害的家伙都不在话下啦!”
弗拉德拍了拍孩子的脑袋。
结束后弗拉德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弗兰肯斯坦从头到尾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没有看见弗拉德的脸。
进屋后弗拉德进去了他的卧室。通常弗兰肯斯坦都是在其他的房间待着的,也就没有再跟着。机器人站在那里,身前自动调出来发光的屏幕,检查着自己的破损状况。密密麻麻的滚动的发光字映照在他的紫色双眼里。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他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屏幕很快就关闭了。弗兰肯斯坦思考着接下来他们究竟要怎么做才好。
阿尔吉侬可以神识化天空城的能力远远超过了预料。弗兰肯斯坦被决定销毁的那时候,阿尔吉侬的能力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夸张。尽管尼莫已经在他们手里是好事,凭阿尔吉侬和另一个遗产的能力,要发现莉莉丝和该隐也绝不是难事。
对,要弗兰肯斯坦来说事实的话,他们肯定凶多吉少了。
“嘭!”“哐!”“咚!”
弗兰肯斯坦警觉抬头看向突然响起的沉闷撞击声的方向。
是弗拉德的卧室。
机器人的眼帘垂了下来。
他刚刚完全没有看见弗拉德的表情,但他能推断,弗拉德一定是面带笑容地,去面对他的每一个同胞的。就像大家期望的那样自信,那样坚强,那样勇敢无畏。
但弗兰肯斯坦知道,他清楚地知道。留下弗拉德的痕迹的拟似根印在疯狂地传达着乱码一样的数据。
他无法形容这是什么。他只知道弗拉德,痛苦得快要死了。
弗兰肯斯坦轻轻地推开了门。
“…………你来做什么。”
黑暗的房间里没有光,连一丝月光也没有照进来。如果不是弗兰肯斯坦用的源力探测,其他人可能都没法马上看见弗拉德在哪。
“弗拉德,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所以?你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弗拉德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回头,只是跪在那里。他面前的墙壁上全部是凹陷,明显是被他打出来的。破裂的木块四散在地上,房里一团糟。
“...对了,你是知道的来着。”他的手脱力摔到地上,“你是知道我有多狼狈的。”
弗兰肯斯坦没有说话。
“根本敌不过啊,那个遗产。结果不仅莉莉丝没能带回来,连该隐也不知道在哪里了。”他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你出去。”
来自管理人的命令使得弗兰肯斯坦浑身都被电了一遍似的。但是他拼命地抵抗着这股快要将他拆散架来的电流,努力地向前走。
“也许我做不到任何事,但是总比放弗拉德一个人在这里要好…………”
弗兰肯斯坦接近他没几步,他突然转身,挥拳朝自己打了过来。
机器人没有躲闪。但是这一拳也并没有打中他,而是深深陷入了他后面的墙壁。
弗兰肯斯坦看见弗拉德的右拳被木墙翻起的木块深深刺在了血肉里面。
“够了!出去!我不想看见任何人!”
弗拉德的眼白里布满了可怕的血丝。弗兰肯斯坦浑身的电流滋啦滋啦地都是巨响,然而他仍旧死死地不让自己的双腿动起来。
“我……本来就不该待在这里的!我救不了莉莉丝的父母,救不了卡蜜拉夫人,现在连莉莉丝甚至该隐也救不回来!!”
近乎疯狂的,听得人耳朵生疼的嘶吼。他究竟压抑了多久呢,过多的责任感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沉甸甸的罪恶感的呢。
他的头垂下去,接下来是颤抖着的问句。
“你说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就是为了让我束手无策,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死去吗.......?”
“弗拉德……”
“什么最强的血族,最厉害的族长啊……我这种人不过就是谁都救不了的废物!不论过去多久都毫无长进的人渣!到头来只能看着所有人更悲惨地送进坟墓!”
“对啊,我这样的家伙,明明干脆死的是我这样的家伙才好啊!!……”
“弗拉德!”
机器人冲上前将他陷进墙壁的手**。双手紧紧地环住弗拉德的身子,不让他再有任何动作。
有些出乎意料的,他好像是脱力了。弗兰肯斯坦也带着他,坐在了地上。
不大的房间里总算迎来了短暂的寂静。
“冷静下来,弗拉德。还不到无计可施的时候。”
机器人看不见弗拉德的脸,但是拟似根印传达过来的依旧是混乱的数据。
“好好想想,我们手上有尼莫,这次也确实得到了些情报,至少可以推测索洛的目的,我们还有反击的机会。”
抱在怀里的人依旧在颤抖。
“反击……都到这种时候了……”
“莉莉丝和该隐依旧好好在城里的可能性并非是零。而且,弗拉德你还有很大的潜力能变得更强。这是我从代神机关那里的情报分析的,不会出错。”
陈述出自己判断出来的事实后,房间陷入了良久的沉寂。
云好像散了。有一道冰冷的月光从窗口照了进来,打在跪坐在地上的二人身上。
仿佛冰川都要化作河流,大地都沉入海底一般的,漫长而悠扬的的沉寂。
“……为什么。”
机器人歪了歪脑袋。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弗拉德的嗓音已经沙哑了。他没有将头抬起来,但是弗兰肯斯坦感受到,他现在没有刚才那么失控了。
“我还没有看见弗拉德笑。”
“……?”
“……这是,我自主判断的目标。”机器人回答,“至少,能有一次,能看见弗拉德发自内心的,人所说的,真正的笑容。”
“自主判断的目标是什么啊。”他说,“你不应该只是听从命令的才对吗。”
“…………也是,对你造成麻烦了吗?”
弗拉德的头靠在机器人的肩膀上,往里蹭了蹭。
“……没有。”
这句回答之后又是一片寂静。良久后机器人才发现不对。
“?弗拉德…………?”
睡着了。
青年靠在他肩膀上,被自己钢铁的冰冷身躯这样抱着,居然就这么进入了梦乡。均匀的呼吸此起彼伏,宣告着他的沉睡。
弗兰肯斯坦抱着他站起来,因为怕弄醒了他不敢有大动作,不小心被床边绊倒,直接带着他倒在了床上。
机器人这才发现弗拉德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就算是睡着了,也没有松开的意思。血族和机器面对面地就这么躺着。
冷冷的光照在了弗拉德的脸上,机器人愣住看着他的面容。
然后抬起了手,用纤细的手指,划去了面前人眼底的,被月光照的发光的泪水。
“……晚安,弗拉德。”
“一定,早就筋疲力竭了吧。”
“祝你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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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已是清晨。路上已经开始有来来去去的血族开始劳作,不论在什么时候,出了多大的事,他们必须得继续手上的任务。毕竟不劳无获,他们停下,遭殃的就是整个族群。
训练场这边,煦和伊丽莎白已经在这里了。
伊丽莎白沉思许久。最后郑重地,抬头对煦说。
“我思考了一个晚上。果然你这完全不是Sânge【绽血】。”
煦一脸果然啊的极其不甘也难以置信的表情。
“真的不是吗??”他还是不肯承认,“但是我明明是按你教的来的啊!”
伊丽莎白无奈地笑了:“只能说是碰巧你按这种方法学会了另外的能力吧......但不是挺好的吗,这可是你专属的异能了。要不要起个名字?”
少年一下子就被这句话转移了注意:“真的?起名字?那我绝对要一个帅气的,不输给梟那样的!”
“煦——伊丽莎白——”
悠挥着手朝这边走过来,煦看见她也朝她挥手。
“哦,悠!塞特这就让你离开病房了?”煦看她浑身上下不是绷带就是膏药贴还活力四射地到这边来。
少女吐吐舌头:“塞特他太大惊小怪啦!绑在病床上没动一整晚我反而不舒服,就溜出来啦。反正过会也是要回去看着尼莫的。”悠又问他,“对了,梟呢?”
“他出去了,说是试试那把刀能不能派上用场。”
伊丽莎白一听觉得头大:“我说你们...虽然事到如今也不会信不过你们了,出去营地也至少先打一声招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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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诊室里,塞特过来发现悠不见了,慌忙在门外四处张望。
“找悠的话,她清晨就跑出去了。”
塞特转身,说话的是坐在角落里面,依旧被锁链紧紧绑住的尼莫。
“那个丫头....”塞特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也回去了诊室里面,关上了门。中年男人看着角落里的机器人,尝试着向尼莫发问。
“......你是叫尼莫?为什么你完全不反抗呢?”
有着少年外表的红发机器人缓缓抬起头看着他。
“没有命令,也没有这个必要。”他说,“本来将悠带回地上只是间接命令,现在命令达成了,我没有再采取其他行动的需求。”
塞特听罢将手**白大褂的口袋。
“我记得你是最优秀的战斗用武装机器吧?”
“是。”
“你居然连不能掉入敌营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具备吗?明明是战斗机器?还是说你是来探查敌情的?”
狭小的诊室一片沉默。
尼莫低着脑袋,没有说话的意思。塞特的这句明显让气氛降至冰点,虽说不知道机器人懂不懂气氛。
“——如果说你是探查敌情,”男人往里走了几步,“按昨天弗拉德说的,那个叫阿尔吉侬的家伙应该趁我们士气低下的现在攻过来了才对。”
尼莫呆呆地抬起脑袋。
“一整晚过去到现在天空城却没有动静,也就是说你不是在当卧底。”塞特没有看他,自顾自地整理手术台,“但是你也不可能连对敌营的警戒都没有,所以——”
“你是钻了命令的空子,你是自己要留在这里才根本不反抗的,没错吧。”
药罐响亮的一声放在了柜子上,结束了塞特的话。
“......我不知道。”
塞特看着尼莫,听着这个机器人的话。
“我,认为我是因为没有命令才不采取行动的。可是你说的,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性......我无法判断。”
塞特眯起双眼看着他。刚刚要开口,门碰的一声打开了。
“我回来啦!啊。”
来人是悠。少女精神饱满地一句话在她看见塞特的时候生生哽咽住了。塞特黑着脸冲她走过来,然后伸手抓住了她的头顶。
“臭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
塞特的手越抓越用力,悠嗷嗷直叫。
“昨天晚上跟你说的什么?你给我自己说一遍。”
“唔...疼疼....不好好躺三天不准下床啊啊啊疼!”悠用力挣脱掉塞特的手,“但是我已经没事了啊!塞特你看!”
看着少女活蹦乱跳地挥着双臂,塞特无奈叹气,也不想再说她了。
“那你至少别给我这三天内做任何大动作,还有每天过来换药。”
“嗯嗯!!”悠把头点得像是啄木鸟。
“对了。”塞特突然想起来,“你今天碰见弗拉德了吗,他应该没有安排你做什么吧。”
“没有碰见他哦。”她回答,“不过伊丽莎白说他好像和弗兰在做些什么,不知道是在想之后的作战还是在特训之类的。真好啊,我也想特训啊.......”
“那我给你个任务。”塞特指指角落里的尼莫,“带他到营地各处逛逛,我也一起。”
“欸?”悠一脸迷茫,“为什么?”
“既然你要到处动又要看着他,你不如带着他走。”塞特说,“就当是让大家和他打个照面,而且,在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地方反而容易监视。”
少女似懂非懂地点头,反正她这个假病号也是闲得慌,就答应了塞特。抓起阿尔忒弥斯变成的锁链,尼莫倒也出奇的听话,乖乖站起来跟着悠走出去了。
塞特的视线在尼莫的背影停留了一会,也一起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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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利落的挥刀,利落的击杀眼前的怪物,连惨叫都没有一声。
梟缓缓将刀收进刀鞘。这种说不出来的熟练,他推测曾经的自己也是擅长使用刀或者剑,才能丝毫没有不习惯这把残刻器。
虽说这是一把带来食尸鬼病毒的危险的邪刀,但目前也没有处理这个东西的办法,弗拉德便说先让自己拿着它,梟才决定试着使用它的。不过要将自己的Trial【审判】和这把残刻器一起融会贯通,他觉得还需要些功夫。
血族营地不方便试刀,他才特意出来的。但现在差不多也已经过了中午,他打算先回去了。
昨天晚上没有说出来,梟在那之后一直在想那些断断续续的对话。
Dominator。黑发少年皱眉。按之前弗兰肯斯坦说的,代神机关所拥护的,就是这个所谓的神。加上本来自己脑子里记得的什么人对他说的话,自己曾经的立场难道不仅和代神机关,更与这个Dominator相对立吗?
黑发少年走在树林里,边走边思考。
可是Dominator真的是活着的什么东西吗?那可是给这个宇宙带来源力的存在啊。说到底,这么想的话Dominator也没有给宇宙带来威胁啊,反而还带来了好处才对。
梟越来越觉得奇怪。导致他一个不注意撞到了什么东西。
这哐当一撞使得他一瞬间全身都警惕起来。左手马上握住刀柄,以最快的速度赶紧往后退,惊愕的表情看着面前的东西。
那是一个浑身纯白的机械女性,和她背后的,巨大诡异人偶。
明明是机械却穿着雪白的长裙,女性的双手还抱着一个铁制的娃娃。那是一个可以说有些可爱的,金发的,穿蓝色裙子的娃娃。
背后的那个巨大的人偶就不一样了。穿着破旧的深红礼裙,有些脏乱的红黑长发上顶着摇摇欲坠的金属王冠,惨白的大圆脸上一只眼睛睁得和灯泡一样,另一只眼睛被粗糙的缝合着。诡异的笑容画在人偶的脸上,眼珠子盯着梟,他被看得心里发毛。
左手甚至有些颤抖。
梟清楚的能感觉到,就算不知道这是什么,又是哪里来的东西,但他清楚,这是他绝对打不过的家伙。
“......人偶。”
让他惊讶的是,白色的机械女性开口了。她抬起一只手臂,直直的指着梟。
“和爱丽丝,很像。”
梟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他愈发的紧张,左手就更加紧紧握住了刀。气氛紧张的他流下了冷汗。
“...不对。”
她的手放了下来。平静地朝他走了过来。
梟的刀已经出鞘了,然而他还没有完全拔出,这个一人加上一个人偶就缓缓地经过了他的身旁。
他马上转过身继续不放松警惕地看着她们。
“比爱丽丝,还要更残酷。”
幽幽的声音在黑色的林子里漂游着。梟握紧刀柄的手,一直到他看着她们向着那边完全消失了好久,才慢慢放下。
大口喘息着的梟这才察觉自己满头是汗。红色的眸子看着未知的存在离去的方向,满脑子都是不祥的预感。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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