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基努斯

“到了。”

天空城的所有区域都是圆形，而研究所最为重要的建筑物就是处于中心的这座楼。按照弗兰肯斯坦所说的，要去直接找索洛的话得进去这座建筑的地下。

巨大的自动门唰地往两边打开，里面塞满了闪着黄色眼灯的机械。不仅是spade，clover，还有没有见过的土黄色型号的，身体整个呈四边形，枪械，炮口，盾牌，全部都架好着等着他们。

“目标出现”

“真是用了大阵仗来欢迎我们啊...”弗拉德向后退了一步，“弗兰。”

“介入封禁！”

水晶一般的紫色圆盘如花瓣一般展开，连续不停的炮火尽数轰炸在了上面，滚滚硝烟迅速地弥漫开来。

这种炮击持续了近乎二十秒，等到对方终于停止射击，门前已经全部被硝烟给堵住，什么都看不见。驻守在这里的这一批士兵的眼灯还在闪烁着寻找目标，突然，一个身影跳出烟雾，直接在半空中暴露了身形。

“绽血，猩红枪雨！”

和当初从食尸鬼的包围下救下悠他们三人时类似的招数。半空中的弗拉德将手臂向地面挥去，伴随而来的是巨大范围内的无数个血红色的枪组成的暴雨。地面上的机械正要后退回避，才发现它们的脚下不知何时全部被血色的晶体禁锢住了行动。

清脆又刺耳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一把枪都是瞄准了每一台的要害而去的，关节，拟似根印，眼睛，乱枪雨之下，弗拉德落地之时，对面已经成了穿刺着巨大机械的血红色的墓地。

然而没有这么简单。那些之前没有见过的土黄色的机体，却在这时变换回去了刚才的形状。刚刚那招致命的攻击竟然全部被它们用坚硬的防护外壳全部抵挡了下来。

“不要管他们，弗拉德。”弗兰肯斯坦上前说，“虽说比不上罗比，这些dia也很难缠。趁现在我们赶紧下去。”

“好。”

点头答应对方，弗兰肯斯坦便按下了墙壁上的按钮。圆形的地面打开了一个洞口，白发的机器人便双手带上弗拉德，展开机翼直接飞进去这个洞口径直往下去了。

隧道很长，经历了一段没有光的黑暗地带，直到前方又一次有了白色的灯光，弗兰肯斯坦才开始减速。地面进入视野之内，弗兰肯斯坦改变了方向，徐徐将弗拉德放到地面，自己也落到地上。

从这个隧道里出来，就到达了最下层。

而在那里的人，估计也等候多时了。弗拉德刚刚想要环视四周的情况，背后就传来了突兀的鼓掌声。

“精彩。”

红色的双眼里，看见的是为自己拍手的穿着白大褂的老人。

“不愧是拥有根印的人，能瞬间解决那样的包围，真是精彩。”

听得出来刚刚的事情索洛都看见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有着淡粉色的长发的机器人，估计她就是那个罗比了。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很夸张的操作台，数不清的悬浮着的发光键盘，延伸到左右两边的支架，还有好几个显示着数据和表格的发光屏幕。操作台之后，是一直延伸到最上层的天花板的光柱，被玻璃包裹了一圈，和之前困住阿尔忒弥斯的那个光柱颇为相似。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索洛.因特尼提。”

红光从双手瞬间闪耀，两柄粗细长短完全不同的枪出现在弗拉德手上，并用右手这一把的枪尖直指对方。

“把莉莉丝和该隐带到我面前。”弗拉德的怒意都渗透了他的每一个字，“否则死在这里的就是你。”

老人没有胆怯，静静地看着指着自己的枪尖。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弗拉德更加警戒着突然狂笑的老者，弗兰肯斯坦也上前了几步站到弗拉德身边。

“真是让人怀念。”索洛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被根印拥有者用死来威胁，真是久违了啊...这个也是那个也是，全部都是视我如渣滓的让人恨之入骨的混蛋！”

老人的情绪明显不太对劲。

“......我记得你是叫弗拉德.布鲁赫，对吧。”好像是刚刚耗尽了体力，这次他又虚弱地开口，“那我也直接告诉你结论吧，那个血族女孩不可能还给你们，她要为我所用，来完成这个大型歼灭残刻器。”

他说完这些，弗拉德握住枪的手更加用力了。

“之前也推测了你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目的，但是......”他盯着老人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你居然真的就是这种家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东西，连一个小女孩的命都要利用，你甚至都不如遗产像个人类！”

“谁让她是最适合当歌斐木的核心的那个呢。天空城仅剩的家伙里面一个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的，怎么可能会放过。”

弗拉德震惊了，但是弗兰肯斯坦要比他更为吃惊。

“......你说...”白发机器人甚至没忍住又接近了他，“你拿天空城的人...放到源力收集装置里去.......？那个量的源力若非极其优秀的根印根本运转不了，你居然把根本进化不出根印的普通人放进去当核心.......？”

曾经还留在天空城的时候，弗兰肯斯坦确实经常目击到索洛带着梅塞和阿尔吉侬去居住区域。但是自己在那时若没有命令就不能擅自行动，也只能看着他们过去，也无法自己去了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在做这样的事情。

“当然都失败了。”老人愤愤地说，“本来就被代神机关带走了一大部分，剩下的不论哪一个都不行。少开玩笑了，我可是用上我的全部人生，写出来了能完全模拟我的思考和我的人格的数据，地上的落后民族当然无法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你才是少开玩笑了！”弗拉德愤怒地大喊，“不管你是什么人，别人都没有任何理由要为你献出生命！你这种人渣的目的根本没有理解的价值！”

索洛眯起眼睛看着他。

“天生拥有力量的家伙，更没资格对没有力量的人说三道四。你是不是现在觉得在替天行道？在行使正义？”老人逼问他，“地上之所以被毁成这种样子，你们之所以不得不困难地苟活——”

“原因可是你啊，弗拉德.布鲁赫。”

青年愣住了。

“将近一千年前，”索洛绕着他踱起步子，“代神机关还没有到这里来之前，一把来自其他世界的残刻器带来了食尸鬼病毒。人变成怪物，不停地自相残杀。”

那堪称是这世界最大的惨剧。看着朋友和亲人变成怪物，捕食，被捕食。没有解决方法，无奈人们打算逃离地面。那把残刻器导致了这种局面，只看表面的话就是这样。

“我还是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记忆之中，代神机关的那个男性这样对卢克说。

“不好意思，这之后我可能没有什么机会再来这里了。我只能告诉你们，真正导致第二维世界的土地落成这副模样的，另有原因。”

派spade下去带回被污染的泥土，加上抓住阿尔忒弥斯开展对残刻器的研究，以及最近发现的名为布鲁赫血族的根印拥有者集落。这些加起来，就得出答案了。

“朗基努斯，是每次都会在宇宙中自己寻主的拥有‘改写’特性的残刻器。它潜伏在大地之下，被外来的那把残刻器刺激到之后，自发地将这片土地的源力改写成了破坏源力（destroyer）。”

青年的头低下去了。

“它不停地将自己的一小部分传给了地面上的幸存的家伙，而地上的人，称这种奇迹为Sânge【绽血】。直到约四十年前，它终于认主。由于完全显现到一个人身上，那段时间在他之后几乎无人觉醒Sânge【绽血】。”

老人停下了步子。寂静的巨大空间里，是窒息一般的沉默。

“不容易啊，”他斜眼看着弗拉德双手的血色长枪，“你们辛苦想要知道的将这世界迫害成如此模样的元凶之一，可就在你自己体内。那个血族小女孩能有那么出色的根印，说到底也是你潜意识里用朗基努斯赋予她的能力吧。”

“真正害了她的，到头来也可以说是你吧。”老人轻蔑地笑着看低着头的弗拉德，“不相信的话，资料甚至能特地给你看一次。”

“我知道。”

索洛甚至以为他听错了。

弗拉德缓缓抬起头，表情非常平静。

“你以为告诉我这些，我就会崩溃吗？”他嘲讽地笑了，“这种程度的事实，弗兰早就告诉我了。”

“什么......”索洛不可置信地看向弗兰肯斯坦，“不可能，你难道查看过我的研究资料吗，但我从来没有给过你这种权限...”

“我只是推测出来的。”机器人解释，“亲自在血族营地里感受到的源力波长，和土地上的波长相吻合，却又与食尸鬼病毒不同。地面上能知道的远比在天上要多，索洛。”

“我虽然不相信命运。”弗拉德将右手的长枪刺入了地面，“反过来想，朗基努斯在我身上显现，难道不像是正好用来阻止你这个计划的吗，索洛.因特尼提。”

老人愤怒地咂舌，转身就要将手放到操作台上。只要给阿尔吉侬发出信息，就能立刻开始神识化，诺亚方舟一旦变形完成，没有一个人逃得掉。然后一定要让爱丽丝记录下这一切，一切，就都会改变了。

索洛的手指刚刚要摁下那个键，突然被钢铁的机械手抓住了。非常用力地握紧，传来剧烈的疼痛。

老人的瞳孔瞬间缩小，缓缓地才扭头看向阻止自己的人。

“对不起。”

非常沉稳，却又温柔的女性的声音。

“我不能让索洛这么做。弄疼你了吧，对不起，我果然还是控制不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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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比....？”索洛甚至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你做什么...放开！”

机器人眨了眨泛着粉色光芒的眼睛，完全没有动。

“你....！你怎么回事！”老人开始惊慌失措，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难道...已经是完全体了吗...什么时候.....”

“卢克去世的时候就是了。对不起，没有说出来。”罗比的表情非常悲伤，“那一刻起我就有了完全靠自己决定的目标，都是表面上在听从你的命令。”

遗产的完全体。一旦他们拥有了自主判断的要做的事情，就算是突破了完全体的门槛。不仅全部能力值都会翻倍，且可以不再听从管理人的任何命令。

“为什么...”

罗比低下脑袋：“如果是卢克的话，他也一定会阻止你的。我在那时定下的目标，就是保护你，保护遗产的大家，保护这个世界。”

索洛甚至惊讶到连话都说不出。他的手完全动不了，还被拉开远离了操作台。

弗兰肯斯坦走上前，站在罗比的面前。

“那个时候保护我的果然是你啊。”他抬头和罗比对视，“销毁我的任务安排不会出差错，我也只能想到当时在场的你有可能做些什么了。”

罗比看着他，咧嘴笑了。

“碍于不能暴露我没能阻止将你丢弃的决定，只能在你周围加一层防御，对不起，弗兰。”

“不。”他摇头，“感谢你，罗比。多亏你，我得到了宝贵的东西。”

虽说他们也没有一开始就确信罗比已经是完全体，弗兰肯斯坦也在赌这个可能性。但现在看来是赌对了，弗拉德这才稍微放松下来。然而刹那间，浓烈的杀气从某个方向传来，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去反应这突然的敌袭。

“闪开！”

他刚刚把弗兰肯斯坦拉回来，血红色的庞然大物就将罗比和索洛吞没了。

但是很快，罗比就从里面跳了出来。粉红色的球体防护包裹在她周围，站在弗兰肯斯坦这边才消去防御，抬头看着这个诡异的敌人。

血红色的巨物忽然也一并消失，索洛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怎么回事，”弗拉德立刻架好朗基努斯，“遗产不应该全都...”

“不错，罗比。”

被点名字的机器人感到一阵紧张。

“能骗过我，不愧是卢克造出来的机器。”索洛将双手背到身后，“可惜，我总是会多留一手的。来见见诺亚方舟的第二大功臣吧。”

嗒，嗒，嗒。

沉稳的脚步声，从索洛背后的暗影处传来，越来越近。

这可能是弗拉德出生以来，最为绝望的一次。

银发红瞳的青年，身着黑红相间的迷彩服，站在晃眼的白色灯光下，面无表情地走到索洛身边。

“怎么....会......”

双手，肩膀，还有声音，都在颤抖。

“为什么....该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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