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他面色铁青地看着坐在他面前面带微笑的女人。

她叫海燕。他认识她，不，应该说很熟悉，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朋友吧。

不过是那种不想看见的朋友。

每次她都会来他这里滔滔不绝说一些仿佛很有道理但是实际上矫情得很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人生警句”。

这人来去自由，人如其名，潇洒自在，常常很长时间不见踪影，但是一回来就会让他头疼万分。

最重要的是她总是赖账。长得漂亮还老是赖账的女人总是让人记忆犹新。

她嬉皮笑脸地把一包什么东西放在吧台上，然后一边说这是伴手礼一边把这包东西向着他推了过去。在他叹了口气把东西收了起来放在吧台下面后，她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后歪着头吹掉烟雾，把身体靠回到椅背。这套动作很娴熟，看上去像是个不良少女的行为。而柜台另一边的他皱了皱眉，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稍微偏了偏身子，把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然后她又开始了她的“演讲”。

“小时候呢，我喜欢刮奖，小卖部里有很多那种很便宜的刮奖卷，奖品也就是几块钱的小玩意。我运气不太好，刮奖卷上一直都是谢谢惠顾，但是呢，就算刮出了‘谢’字，也不肯放手，非要刮个干干净净让谢谢惠顾全部出来才肯罢休。”她叹了口气，“跟后来一样，不肯放手。”

“所以一直受伤？”在柜台另一边的他突然插嘴说道。

他太熟悉她的骚套路了，在她说出来之前就抢先说出来了。

“……”她忧郁的伪装被揭穿后，她扯了扯嘴角，犹豫了一下，然后把只抽了一口的香烟按到烟缸里掐灭了。

“可能吧。”

她轻声说道。

他撇了撇嘴，把一杯新调好的酒往身前一推，推到了她的眼前。

“算我请你的。”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个铁公鸡还有请人的一天？”她惊叹道，“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升起来了？”

“那我劝你趁铁公鸡还没有后悔，赶紧闭嘴喝。”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实际上就算他不请，她也不会付钱的。他心里有数。

“thank you，那我就心怀感激地喝下去啦。”

她笑了一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让对面的他在心里大骂一声牛嚼牡丹。

这就是他不愿意看见她的第二个原因。

“你这酒挺好的，甜滋滋，再给我整个呗。”她砸吧砸吧嘴，拿着酒杯意犹未尽地说道。

暴殄天物。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喝完了就赶紧滚。”他没好气地回答道，“这里还要营业。”

“行吧，那我走了。再见。”女人洒脱地摆了摆手，起身离去，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于是店里最后一位客人也就这样离开了。

这就是他讨厌她的第三个原因，这个女人总是能挑到人少的时间点过来，然后在店里变得热闹起来之前离去。

这就导致了他不能借着招待客人的幌子去忽略她那狗屁不通的“人生警句”，他只能耐着性子一边做着些开店的准备工作，一边听着她那滔滔不绝的垃圾话理论。

哦对，还要回避着避免被那些垃圾洗脑的风险。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信了她的邪，后来他才认清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就是个无赖。他在心中暗骂一句，却对眼前的人无可奈何。

好在这次这个无赖喝完这杯酒就走了。他一边擦着吧台一边松了口气。

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酒吧，思考着今天是不是有提前下班的可能性。

在那之后，又过了忙碌的三个月。

这段时间因为特殊节日和周边一些活动的影响，所以吸引了一部分人流来这家不大不小的小酒吧。而作为店里唯一的调酒师+服务员，他一直都没有能够闲下来的时间，忙着招待客人和调制酒品，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他抱怨了几句，说什么自己迟早要辞职不干，或者要找一个替死鬼来接替自己的工作，还有什么要自己当老板等等的话，然后稍微喘了口气，就又要投入工作中去。

这天他好不容易闲下来，他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一边翻着账本，一边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轻松时光。

“在看账本呢？”

突然间一个熟悉且可恨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然后一片阴影投到了他正在看的账本上面。

他抬起头来，冷哼一声，把账本收了起来。

“不然呢？”他不满地哼了一声。

“抱歉啦。”她一脸疲惫地坐了下来，把胳臂肘放在吧台上，托着下巴，垂下了眼帘，视线落在光滑的吧台桌面的倒影上，倒是没有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地说些俏皮话，声音里也少了些洒脱，“随便给我来一杯什么吧。”

他虽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因为出于愤懑之心，所以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看，冷哼一声，然后熟练地调起酒来，过了一会儿，把调好的酒推到了她的面前。

他抱着胳臂，站在柜台的里侧，看着有些无精打采的她。

她端起酒杯，摇晃了几下，却没有像平时那样一饮而尽，而是一直重复着晃酒杯的动作，久久没有下口。

沉默了一会儿，她晃动着酒杯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把酒杯放在吧台上，叹了口气，用一种倦怠的语气轻轻说道。

“小时候，我会有些奇怪的想法，在常人看来，我的这些想法很奇怪。周围的人都觉得我是个疯婆娘，但是实际上我只是按照我脑袋里的想法做下去而已，比如去海上漂泊三个月，去热带雨林生存挑战，开一个小酒吧等等等等。”

虽然他觉得奇怪，但还是没有选择打断她，而是静静地听了下去。

“这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我都一一尝试过了，别人羡慕我的自由自在，觉得我很潇洒，就好像鸟一样。然后有一天，我骑着自行车，看着前方没有尽头的道路，突然有了一个让人很想尝试的想法。”

她顿了一下，然后晃了一下手里的酒杯，看着酒杯里荡起的一圈圈波纹，在灯光下，波纹里映着她破碎的影子。

“但是结果很让人沮丧啊。”

“如果啊，我说如果。我一直不回头，就这么一直骑下去，我会到哪里？”

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他仍然没能插得上嘴。

“我不知道。”

“因为我回头了。”

“我们都要回头的。”

“所以我回头了。”

她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后，肩膀一塌，然后举起酒杯，把杯中澄澈的液体一饮而尽。

“走了，拜。”她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原本潇洒的背影此时不似过去那样洒脱，反而在缓慢的步伐下显得多了几分沉重的感觉。

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对她异常的表现感到很奇怪，思考了一下，走出了吧台，然后发现在她原来坐着的那个位子上放着一本什么东西。当他拿起来随意地翻了两下，却一下子呆住了。

这是店铺的转让书。

他拿着转让书追了出去，站在门口左顾右盼，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他拿着转让书，呆呆地站在店门口，回头看着这家小酒吧，心情复杂。

终于，他如愿以偿，当上了老板。

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没有再见过她，不过倒是从别的客人嘴里听说过她的事情，听说她已经结婚了。好像是迫于自己父母的压力而出去相亲了，虽然过程有点坎坷，但是最后和相亲对象相谈甚欢，然后很顺利地订了婚，随后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现在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再到处浪了，整个人都安稳下来消停了不少。

他听说了这个之后，叹了口气，把店关了几天，在过了几天之后，他又精神饱满地来这里上班了，在那之后，他的脸上倒是多了不少的笑容。

而现在，作为店里唯一的调酒师+服务员+老板，他看着面前微笑的客人，同样向眼前的客人报以微笑。

“要来一杯什么？”

“在这之前，你不想听我讲讲吗？”客人托着下巴，轻笑一声，如此说道。

于是，他又多了讨厌她的第四个理由。

2019.12.20

果然只是由一个脑内片段扩写来的小短，不如有着完整思想的作品有趣，就算再怎么缝缝补补，也比不上那种由中心思想而展开的作品自然顺畅。

反思。

此篇有诸多不足，待日后水平提高更改。

不过希望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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