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魔王

魔王，具体是什么意义？魔物的王？魔族的王？恶魔的王？

无论那种，都代表着该个体有强大的能力。和人类绝对不一样吧，能成为那些东西的王，一定是真正了不起的家伙。

我这么想。

结果，在魔物的屠杀中，我没有做到任何事，连活下来都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当我的精神逐渐恢复理智和冷静的时候，城市，只剩下残垣断壁了。

昆虫的魔物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去其他地方了吧。

“果然……就算同时有你和我，没有猎物的话也不会久留啊。”

魔王自言自语着，但声音却像是在说给我听。

我保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想要站起身时才发现脚疼得厉害。

空气中弥漫着血红的味道，满眼都是血腥的景象……不过，这都是残留。魔物已经离去……

要说臭的话，茅厕更胜一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吐……

下意识地、拼命地忍住了呕吐的冲动，我开始向家的方向走去，一瘸一拐地……

我不想去辨认那些尸体残渣是谁的……

到我到家时，果然，我的家人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为什么……

“伤心吗？”魔王一直跟在我后面。

我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对他的话有任何反应。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搞懂——为什么，我会这么心痛……

眼泪未经允许就跑了出来，自顾自的落在地上。

为什么？我会为他们的死感到伤心？

要说喜欢与讨厌的话，我绝对是讨厌他们的，我讨厌整座城市的所有人……

虽然没有讨厌到亲自动手杀死他们，但是我也从没祈祷让他们好运过。

为什么……我会为讨厌的人的死而心痛……

我努力让自己站着，站直是奢望，但是，决不能跪下，也决不能坐下。

心……很痛……

这是……我的错吗？

因为我……他们死了，我，在自责吗？

我的良心，在谴责我？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

还有人活着？

我立刻向那个方向看去……

然后，那只手血肉模糊，那个人也面目全非，破碎的头颅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活人。

他……它说：“都是你的错！”

“啊啊啊！！！！！！”

我发疯地大叫，试图摆脱它。

但是更多的手从残骸中伸出，牢牢抓住了我……

尽管我努力不去看它们，但是它们的声音却围绕着我。它们在说：“都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我们！偿命吧！”

家人、邻居、朋友……所有人都在指责我，所有人都在把我往下面拉，脚下的残骸化为漆黑的泥潭……我开始下落，而它们阻止我逃走……

“都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你，我们就不会死！”

“是你杀了我们！”

“罪人！偿命吧！”

我的手被拉住，连捂住耳朵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泥潭淹没了我的半身，我有预感，这下面便是地狱。

不是吧……真的是我杀了你们？

就算魔王说的是真的……我也不是全部的原因啊……

但是，这样么……即便不是全部的原因，我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么？

我……必须死吗？

用死来补偿你们？

我……不想死……但是，我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吗？

如果我改过自新……成为大善人的话——如果我立下这种承诺的话，就能放过我，让我活下去吗？

不……不可能的……我会成为大善人？那是谁啊？那是我么？开哪门子玩笑？

那……我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吗？

我……

我……

我……

难道，非要那种东西，我才可以活下去吗？

非要为了什么伟大的东西，我才可以得到原谅吗？

不，不对！

绝对不对！！！

什么时候，我需要那种借口才能被允许活下去了？！

谁要否定我的生活？！！！

“啊啊啊！！！！！”

从我的嘴里再次发出声音，这一次是怒吼——我愤怒了，怒不可遏！！

已经淹没到颈部的泥潭消散，只剩下抓住我的全身的手，那是死者的手，那是要把我拖进死亡的手。

“给我滚啊！！！！！”

我站定双脚，用尽全身力量拉扯这些黑色的手，想要将它们挣断！

谁要为了你们这种人去死！！就算再来几十倍！我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去死！

我不想死！不为什么伟大的理想。绝对不会需要那些东西，我不想死，就是因为我不想死！！

手断裂了，但有更多的手仍然抓着我不放。它们诉说自己的痛苦，要我偿还罪孽。

可笑！！

我毫不退让，用力挣脱了几条手臂，并且一脚踹在一个人的脸上。

“你们在想要我死的时候，难道没做好会被我拒绝的准备么？”

我嗤笑道，又扯断几条手臂。

它们愤怒而不解：“为什么？你不偿还自己的罪孽？”

呵！

而我的愤怒，是它们所有人加在一起的百倍、千倍！我不顾喉咙的感受，以最大的声音怒吼道：“我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最后的手臂也被我扯断。

那些死去的人们不甘地咆哮着，但是最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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