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帝都

夜色阑珊，而帝都赛尔斯维亚才刚刚苏醒，闪耀的霓虹灯照亮了帝都的夜空，驱散了浓稠的黑暗，但是总有光明触及不到的一些阴暗角落，罪恶在这里滋生。

中央大圣堂的尖塔上矗立着一道曼妙的身影，这是一个外貌看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银白色的秀发束成俏皮的双马尾从后肩缓缓垂下，直至膝盖窝，精致的五官仿佛最有名的工匠精心雕琢出的人偶般完美无瑕，微微翕动的小巧鼻子下，薄薄的嘴唇覆着一层诱人的光泽。宽松的黑色洋装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裙摆下穿着白色膝袜的双腿仿若艺术品一般修长匀称。

与这份可爱格格不入的是她的双眼，晶莹剔透的眼瞳宛如紫宝石一般纯净，但如果你仔细的探究，这份澄净的深处散发出冰冷危险的气息。

对，如果你曾经历过此等绝望的处境，你会感受到，那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死亡的气息。

圣堂不远处，老市街的幽暗巷子里，两个奴隶商贩正在殴打一个小男孩。

“嘿嘿，就凭你也想救人，这个小鬼还想救他的姐姐，你见过有人能在黎明之眼手上夺走东西的吗？近卫骑士团见了我们也得夹着尾巴走，就凭你，哈哈哈哈。”其中一个头发杂乱，满面油光的恶徒放肆嘲笑。

他的同伙也附和着笑起来，眼神里满是暴虐冷酷。

被他们一阵拳打脚踢后，缩在角落的男孩奄奄一息，失去光芒的眼神中只有深深的绝望。

“快了结他吧，赛斯，你已经“玩”了很长时间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呢，你的变态嗜好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啊。”

被叫做赛斯的男子转过身，咧开的嘴角扯出一丝让人发寒的笑容：“把我的匕首拿来，这小鬼的眼睛太棒了，我要取出来当做我的新收藏。”

接过匕首，他一步步的走向男孩，贪婪的舔舐着嘴唇。

尖塔上的女孩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她戴上写满咒语的眼罩，随后一跃而下，宛如坠向人间的折翼天使，快要接近地面的那一刻，她的背后点点光尘闪耀，“倏—！”一双黑翼铺展开来，带着她滑向小巷。

赛斯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一个女孩从天而降，收起堕天使般的黑色羽翼稳稳的落在他的面前，尽管内心闪过一瞬的慌张，但多年来嗜杀的冷虐使他很快冷静下来。

“又是一位美丽的小姐，今晚还真是走运，你再不用那对神奇的羽翼飞走的话，怕是只能被关进我们为你准备的鸟笼里了。”即便是隔着眼罩，赛斯也能看出眼前的少女是不可多得的极品，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尽管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是一个会点魔法的少女又能有多大的威胁呢？

他是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对付一个初出茅庐，幻想要见义勇为的魔法师小姑娘还是轻而易举的，想到这，他眼神里的欲望之火燃的更旺了。

赛斯眼神示意他的同伙，一个壮硕的恶徒，他走上前猛然出拳，巨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压袭向少女的脸庞。

赛斯后悔了，怎么不提醒这个傻帽下手轻点呢，这一拳下去，这女孩估计也废了，还怎么卖钱呢？

但是下一秒发生的事超出赛斯的理解范畴了，凭空而来一股蛮横的力量击在恶徒的拳头上，“咔”，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一截臂骨从他的后背透体而出，血溅在站在他身后的赛斯的脸上。

这个大块头看着自己扭曲的手臂无力的垂着，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道风刃就切开了他的喉咙，带起了一篷鲜血，大块头倒在地上绝望的挣扎着，他叫不出声来了，声带连带着气管被割断了，本来这一记风刃足以将这大块头的头给斩落，但是少女精确的切断了他的声带和气管，却没有伤到任何一根动脉，这样这个大块头只能徒劳的扭动着身体，不会立即死去，求生的本能使他拼命的呼吸空气，但是毫无意义，他的肺部激烈起伏，却呼吸不到一丝空气，断开的气管处发出破旧风箱般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啊，多么美妙的声音啊，看吧，即使是一无是处的虫子也能发出天籁呢。”少女空灵清纯的音色在赛斯听来仿佛地狱的低语。

赛斯额头沁出汗珠，他的腿在不停的发抖，若不是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他早就拔腿逃跑了，但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他将成为第二个“乐器”。

错了，都错了，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不谙世故的少女，她甚至不能被称作人，这是一头怪物，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你…你到底是谁。”赛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但是打颤的牙帮让他甚至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尊敬的先生，我只是一只将被关进笼子里的雏鸟而已。”她挖苦道。

“或者，你是想问我的名字？那就令人困扰了，我的名字太多了，多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少女可爱的歪头想了想，很认真的自言自语着。

“黑暗中的阴影?嗜血蠕虫？啊，这个是最过分的，居然把少女叫做蠕虫，哼。”少女生气的嘟起嘴。

“蠕虫都比你可爱一万倍了。”赛斯心中呐喊道。

“我想起来了，只有这个还勉强过得去，夜之魔女维林。好好记住哦。”

赛斯内心惊呼一声，赛尔斯维亚的魔女，早就听说过她的传闻，冷血无情，喜怒无常。当初不以为意的他现在才真正见识到了魔女的可怕之处，但是，他还有机会。赛斯悄悄攥紧了手上的一张魔法卷轴。

“原来是维林小姐，早有耳闻，阁下不见得是要见义勇为吧。”赛斯暗暗揣度对方的目的，但这是徒劳的，一个行事有逻辑的人怎么会被称作魔女呢？

“（笑）这位先生真的幽默的很，很会说笑话。”维林机械般的假笑。“就像是猫会玩弄它的猎物一样，我只是在排遣无聊而已，这只是少女的小小爱好罢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只做待宰的羔羊！”赛斯咧开嘴，标志性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他瞬间展开卷轴，一道斩击飞向维林。

“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先生呢。”维林嘴角微微上翘。

赛斯不敢相信他成功了，在这魔女反应过来之前放出了底牌，这是他用来保命的招数，空间斩，由帝都的大魔法师制作的卷轴，只要锁定了目标，不管对方怎么招架，都会被一刀两端，他冷冽的笑逐渐癫狂，死里逃生的喜悦与刺激混杂着杀戮的疯狂显露在他的脸上。

但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了，空间斩消弭的无影无踪，纯净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畔响起，“尊敬的先生，无意冒犯，有人说过你笑的很难看吗？也许你该自己看看你的笑容，听别人说没什么实感呢。你该感到高兴，我是个很体贴的人，我决定帮帮你。”

这次是真的空间斩，与卷轴上的不同，不仅锁定了时空，还是瞬至的大魔法。这样赛斯先生终于有幸在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前看到了自己的笑脸——以鼻子为分界线他的上半部分脑袋被整齐的斩开了，下落的一瞬赛斯看见了自己的笑容。

“嗯，真的很丑。”这是他脑袋里产生的最后一个想法。

维林摇了摇头，很失落的样子，“唉，好玩的玩具总是很快就坏掉了。”

她转身离开，刚走两步，一只小手拽住了她的脚踝。

她蹲下身，温柔的说：“小弟弟，能请你放手吗？姐姐很忙的。”

“救救…救我的姐姐。”小男孩气若游丝。看来他的姐姐被奴隶贩子抓走了，不自量力的他想去救人，结果自己成了这幅样子。

“真是愚蠢呢，愚蠢而又天真，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温柔，想要实现愿望就得拼死挣扎。”她拿出一瓶治愈药放在离男孩不远得地方。

“来啊，挣扎着活下去，这样你才有机会救你姐姐，哦，不要误会，我给了你机会，但我的仁慈是有限的，我并没有救你姐姐的义务，等价交换。千万不要想着依赖别人的好意哦，因为这种人是最可恶的。”少女的声音逐渐冰冷。她的脑海中闪过破碎的画面，冰冷的地牢，绝望挣扎的身影，还有一个无助哭泣的女孩。她用力摇头驱散这些映象。

男孩艰难的挪动着他的身体，近在咫尺的治愈药仿佛永远无法触及，他用指甲扣住青石路面的缝隙，拽着自己残破的身体，崩碎了指甲，满手鲜血。

漫长的爬行，终于他拿到了治愈药。

见状，维林转身离开。这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她惊讶的转身。

男孩敲碎了药瓶，敲碎了他求生的唯一希望，维林迅速的跑到男孩身边，抱起男孩的双手有些颤抖，她急忙掏出另一瓶治愈药放在男孩的嘴边，但是为时已晚，鲜血凝成的碎沫冲吃了男孩的口腔与气管，喝进去的药水又顺着嘴角留了出来。

“复仇！”混着血沫的喉咙里发出垂死饿狼般的低吼，男孩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维林愣住了，然后轻声笑了起来，“真是有趣，好，你的血契我确实收到了。”

“倏！”黑色的羽翼再次展开，她腾空而起，飞向夜色最深邃的地方。

没有人看见她眼角悄然滑落的那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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