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历史性的一天

“——我说，尤希。你未免也太过娇纵那些家伙了吧。”

某一天，来到工房中检视制作进度的师傅大人突然朝我这么说道。

“啊哈哈哈……”

面对师傅大人似乎有些不满的抱怨声，正准备着手修复手中武器的我却找不出任何可以用来反驳的话语。

我知道师傅大人口中所说的【那些家伙】是什么人，同时，也对师傅为何会说我娇纵他们的理由有着切实的猜想。

事实上，在这片影之国的土地之上，除了我与师傅大人之外，就只剩下师傅在这两年间陆续收下的十七名新弟子而已。

而师傅所指的多半便是指这两年间，我在进行作业的同时帮他们修复武器与盔甲这件事。

“但是，师傅大人，如果我不帮助大家的话，等到了下一次训练的时候，大家一定都会十分困扰吧？”

“虽然，对于现在时间如此紧张的我而言，这些委托确实稍稍拖延了制作的进度，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在修复这些武器与盔甲的过程中，我也在锻造技术与卢恩符文的运用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

“至少，如果单单是持续铸造与缝制的话，在【快速修复】与【再生】这两个方面，我一定无法达到现在的造诣。”

“更何况……”

将延伸的卢恩符文刻画在残刃的剑刃之上，我一边用锻造锤轻轻地锤击着剑刃的侧面，一边用有些不太自信的语气回答了师傅大人的问话。

师傅大人的训练是十分艰辛的。

虽然不成器的我并没有亲身体验过那种地狱般的训练，但是，在每一次的训练结束之后，即使并非有事相求，其他人偶尔也会聚集到这间工房中愉快地喝酒畅谈，就像是一时兴起间，突然开启了一场小型的宴会。

由于尚且身负繁重的任务，在宴会的途中，绝大多数的时间里，我都仅仅只是在一旁倾听他们之间的谈话而已。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能从中窥见有关训练的只鳞片爪。

徒手从悬崖上跳下去的训练只不过是这些训练基础中的基础。而在经历过一系列诸如此类的基础训练之后，只要是能够从中顺利活下来的人，便会无一例外地经受师傅大人那恍如天灾一般的，魔枪的洗礼。

那就像是无数颗从天而降的赤色流星。

伴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坠落，撕裂大地，震撼山峦，哪怕是其中一枚看似不起眼的碎屑，也能轻而易举地夺去一只魔兽的性命。

——活下去。

在经受师傅大人训练的同时，无论是具体经历了怎样的内容，唯一不变的只有这一个主题。

单单是能从中活下来便已是幸运，更何况，在我认识的他们之中，没有人会单单满足于在枪下存活。

他们反而会无一例外地迎着枪雨冲锋向前，全然不顾及身上的伤口，也好似抛却了自己的生命，只为能在与师傅大人的战斗中赢得胜利。

我十分敬佩他们的举动。

因为，我觉得，那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这些武器与盔甲上的每一道豁口都是象征着他们战斗的勋章，而他们则是在明知这一切的情况下选择了更为艰巨的道路。

每一次，当他们从训练中活下来的同时，即使有盔甲的守护，他们的身上却依旧受到了诸多的损伤，甚至有不少次因此几乎失去了性命。

若不是因为师傅大人及时用卢恩符文救治了他们，说不定，现在我所能看见的就是他们的尸体了吧。

但是，我与他们并不相同。

既无法在师傅大人的枪雨之下存活，也无法向他们一样，为了胜利抛却自己的性命。

甚至，如果没有师傅大人所教授的卢恩符文的辅助，我连那些最为基本的基础训练也没有能够顺利完成的自信。

纤细的手臂仅能握住手中的武器，却无法把握住自己的生命。

或许是因为接连不断的制作令我的神经到达了极限吧，也或许是因为经年累月所积攒下来的压力终于在此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鬼使神差地，我将这句平日里绝不可能说出的话说了出来。

“……师傅大人，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哦？”

在听见我的话的那个瞬间，师傅大人的声音抬高了一个音调。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你是觉得，如果自己与那些家伙身处在同样的立场上，自己肯定无法做到像他们一样的事情是吗。”

她的语调虽然十分平静，然而，我却能从中听见其他的音色。

仿佛是自己遭受到了侮辱一般，我看见师傅大人正用一种无比危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就像是看见狩猎已久的猎物轻易地掉入了他人愚蠢的陷阱之中。

无波的水面之上，掀起了名为【愤怒】的涟漪。

“既然如此，尤希尔，暂时停下手上的工作吧，跟我过来。”

“再继续你的修行之前，你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师傅大人抓住我的手，将我从锻造桌前拉了起来。

尚未修复的长剑掉落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响。

而紧接着，她却并没有将我带到多远的地方，倒不如说，我们的目的地似乎近在咫尺，不过是来到了工房的另一边，缝制衣服的半侧。

我和师傅大人来到了用来存放完成服装的大衣柜前。

随后，师傅大人打开了衣柜，没过多久便从其中挑出一件以蓝白为主色调的服饰，理所当然一般地将它交到我的手中。

“——穿上它。”

“诶？”

“不要迟疑，我说——穿上它。”

“但是，师傅大人，这件衣服是……”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衣服。

那是一件以蓝白为主色调的女仆服，服装的整体在多处运用缎带作为装饰，又在裙摆的部分进行了多褶边的设计，与寻常的女仆服相比，更像是贵族公主用的裙摆，兼并了高贵与可爱的风格。

不仅如此，其灰蓝色的裙摆与纯白的裙身有着鲜明的界线，并分别以【天空】【云】【雨】以及【海洋】作为象征，附加上原初的卢恩符文，有着等同于小型神殿一般的防御力以及各种辅助强化的效果——即使是在我所制作的众多服饰中，这件衣服也绝对算得上珍品。

但是......它依旧是一件女仆服。

难道，师傅大人的意思，竟然是要让身为男性的我，在这里穿上这件专为女性准备的女仆服吗？！

“对，我知道。但是，我要你穿上它，并且在这之后，你要穿着它与我其他的十七个笨蛋弟子进行对决，你一个人对战他们所有人。”

“而如果你在这场战斗中输了的话——”

我的想法得到了师傅大人的肯定。

同时，她提出了一个令我难以置信的条件。

“——干脆就让我把你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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