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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与订婚仪式(三)

蒂娜回来的时候,我仍呆在露台上。仆役递过来的热酒我已经喝完,空杯被我摆在蒂娜那杯酒的旁边。

蒂娜那只玻璃高脚杯中的酒液一开始就是冷的,所以和我那只余温融化了雪花的橡木酒杯不一样,她的杯子上,有着点点银白留存……是嘴唇的形状。

“爱珀,发什么呆呢,怎么还站在外面?”那唇印的主人的到来让我感到有些羞耻,慌忙走向室内,向声音的方向迎过去,却被一只手指点在鼻头阻住了去路。换上了毛呢大衣和长靴的女孩将手指举到额前,挡住了即将与之撞个满怀的我。

蒂娜上下打量一下我那张通红的脸,叹了口气,踮起脚来轻轻抚去了我头顶的雪花,轻声吐出的水汽从我耳畔飘过:“真想不到啊,就要成为你这个小家伙的妻子了……你总这样我以后得操多少心啊。”

我不知要说什么来应对这样的场景,只能稍微驮背好让蒂娜轻松些。但即便只是这样,我还是感到相当的局促。此时蒂娜那精致的发髻散开了少许,几丝碎发在我鬓角轻蹭着,而蒂娜发间的香味则不知不觉中钻进我的鼻子,让我的呼吸变得粗重。我尽力将目光从那修长白皙的颈部上移开,但在这样的距离下只是徒劳,我只得闭上眼,但这却让发梢的触感和发间的香味更加让人在意。我的脸越来越烫了。

抚毕,我红发的未婚妻退了半步,从仆役手中取来毯子,一条披在自己身上,一条塞到了我怀里:

“披好了,爱珀。”

宴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宴会厅里的灯还点着,但人已散去,安静而清冷的氛围环绕着我和蒂娜,我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默契存在于彼此之间。

很自然的,披好了毯子,我们便牵好彼此的手,由她带着我离开了宴会厅。

蒂娜带我到了城堡的游廊上,然后放缓了脚步,和我并肩踏着飘进来的薄雪,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爱珀,叫我姐姐。”毫无征兆地,蒂娜抢了一步,张开双手拦住我,用稀罕的,恶作剧那样的神情看着我笑。她的脸颊是安东诺夫卡苹果那样的醺红,呼出的水雾有着明显的果酒香气。

“啊?”

“明天以后就不能这么叫了,抓紧最后的机会,我也想听你叫一次。”蒂娜低下头,不看我,轻轻说完这番话,然后抬头看着我笑了笑,似乎对自己的要求没有什么底气。

“蒂娜……姐姐……”我心中挣扎一会,满足了她的要求。红发女孩于是蹦跳着又走近我,牵上手继续踩那松软的银白色地毯。我发觉蒂娜此刻的步伐比一开始要变得轻快不少,毛毯和大衣下的棕色麂皮靴踢踏踢踏,像是林中小兽那般轻巧灵动。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经过宴会的折腾,高挑的蒂娜并没有充足的体力一直蹦跳下去,不一会,红发的女孩便拉着我停在了城墙的边沿,挽住我的手,将头靠在我肩膀上,眺望远处。

覆盖大地的雪被反射莹白的月光,这个夜晚比往常要明亮许多,依稀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卢泰西亚城。此刻下城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上城区的灯火也逐渐熄灭,只有几家有名的彻夜狂欢的场所的一点点黄色亮斑。

我想起失去菲诺的那一天。我早夭的妹妹没有柔顺的长发,远非高挑的娇小的身躯几乎瘦成硌人的骸骨,抱在怀里只能闻见将死之人的铁锈味。一种过往的恶寒像一柄匕首那样扎入我的延髓,那几乎要被今日的旖旎所动摇的决心重新立下,磐石般稳固,大马士革钢一般坚硬。

直到我将蒂娜交给跟过来的女仆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未婚妻已经睡着,随后我一言不发地,带着某种怅然若失的心情,回我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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