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传承

面对艾曼的疑问，坐在桌前的亿华不再淡定。起身绕过办公桌的她来到艾曼眼前，伸出右手抬在他的下颚上。炯炯有神的双眼牢牢锁定在他的鼻梁上，强势得让艾曼本能地躲开了亿华的视线。

“我的家族的魔术在于辨别从人类身上散发而出的气息，从而深入发掘到被观测者自身都无法察觉到的深层人格。算上我的话这套秘术已经传承了七代，而你是这五百多年来我们遇到的最特殊的人。”

如果躯干是人类灵魂的容器，那么眼睛便是藏匿在身体中的灵魂与外界联系的窗口。亿华认真起来变得十分严肃，她无论面对什么状况都能从容不迫的面颊，如今却浮现出了力不从心的懊恼。

“坚持了七代的魔术，难道是很厉害的东西吗？”

艾曼的魔术一直都是家里人指导的，这还是他头一次知道原来高级魔术居然能代代相传不断地继承下去。光是和别人对视一眼就能看透他人本质的魔术，似乎比起自己所掌握的那些变花变草的小玩意深奥多了。

“魔术等级随着代数的增长而增长可是基础常识。通常来讲坚持四代以上还能欣欣向荣的就已经是德高望重的家族，而像我们这样坚持了七代的，就算放谦虚点来讲，也是最优秀的家族之一了。”

“所以，你从我的身上看出什么特殊的东西了吗？”亿华的能力超出了艾曼的想象，惊叹之余他也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中。使用变身魔法屏蔽了自己的属性后，自己只是混在人群中便会被抹去存在感的普通人，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鹤立鸡群的魔法使穷追不舍，就差要被生剖开来探个究竟。

“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而是我根本闻不到你的气味。”

从坐在办公室为开学做准备时被无中生妹开始，这么多次的交流中亿华没有从艾曼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人类应该散发的气息。一度怀疑他是被魔术师操控的没有灵魂的人偶，然而肌肤相亲时所表现出来的羞怯，是没有灵魂的机械无论如何都装不出来的。

“没有东西？会长大人您在开什么玩笑啊？”艾曼不明白亿华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戏弄自己。然而随着自己挥舞手臂摆动身体时被藏在制服里的项链捶打着胸口，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变身宝石的副作用让自己的魔力的毁灭性下降并非能力的降低，而是产生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把自己从整个空间中隔离开来。内部的魔力无法外流，与之相对，外界的魔力也无法进入艾曼真正的躯体中。

“在得出答案前，就让我好好研究你一番吧。”绕到艾曼身后的亿华伸出双臂搭在他的肩上，她的身体微微向前温柔地靠在了艾曼的身上。尽管艾曼已经化作女儿身，当年轻貌美的同龄女孩与自己过度接近时，就算艾曼在心中强调着一切都只是会长的表象，从会长那一侧传到身上的温暖体温伴随着自然的体香还是让艾曼本能地动摇起来。

如果将整个学校比作酒窖，而每个人都是酿酒的陶坛子的话，艾曼或许就是独一无二的将酒香用瓶塞封闭期中没有溢出的罐子。亿华还不知道他究竟通过什么样的方法藏匿了自己的气息，因此执着于探寻艾曼的秘密。

不到开罐誓不罢休，所以才会用威胁当做铁链把自己拴在她的身边吗？艾曼虽不是身份显赫的贵族大小姐，然而他却也一点都不喜欢被人操控的感觉。可既然这样做能完成父亲交给自己的任务，也可以当做是一比划算的交易了。

艾曼伸出手掌捂住胸口，透过制服触碰到那颗佩戴在胸前的宝石变得有些焦虑。加入魔法部等同于要使用魔法，然而宝石魔术的副作用却将体内可用的魔力阻断开来。现在的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念出正确的咒语也会因为缺乏能源无法施法。

“给你副会长的位置座可不是用来站着发呆的，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亿华回到桌前将一叠厚厚的文件递给了艾曼，她伸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眼镜戴在了鼻梁上：“帮我对照一下入校学生和录取名单，缺勤的人记录下来交给我。”

从返回校园坐进办公室开始，作为学生会长的亿华就一直在忙碌着为开学做准备。除了每天下午半个小时的阅读时间，她的每一秒都被排得满满当当滴水不漏。无中生妹的艾曼突然出现在眼前，让她把所有日程全部往后压缩了半天。说实话，要是不让艾曼给自己帮忙的话，学生会的工作是做不完了。

捏在手指尖的钢笔在纸面上飞速移动着，每一笔下去都写出如同印刷体般标准工整的字体。沉浸在工作中的亿华转眼间就审核了十多个社团的预算案，放下笔尖的她举起双臂身体后仰，打哈欠的时候才发现艾曼像根木头似的站在桌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

和先前那个对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完全不同，自从将闪烁着银色光芒的金属圆框眼镜戴在脸上后的亿华做起事来十分认真。为了明确的目的而拼劲全力奋斗着的女孩，艾曼对于这样的美毫无抵抗力。

新人对自己着迷的情形在亿华眼里已经见怪不怪，然而艾曼的目光看起来却又不仅仅只是崇拜那样单纯简单。亿华从艾曼沉默谦逊的皮表下感受到了进攻与主动的气息。明明同是女性，却似乎想从自己的身上索取一些不应该索取的东西。

“我有这么好看吗？”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亿华因为被他人的目光注视着而心生不安。她抬起手朝着旁边的桌子指了过去，把站在眼前发呆的艾曼打发了过去：“完事了后你爱怎么看怎么看，现在给我去干活！”

身处被掌控把柄单方面**控着的地位，艾曼却像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似的，不仅没有对亿华产生丝毫恨意，甚至开始对这个善于使用手段的同时却又勤奋肯干的会长有些许动情。她的一言一行就像细小的石子，在艾曼静如止水的心灵中掀起了些许波澜。

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做了整整一天的工作。回到寝室的艾曼连衣服都没换，就拖着疲惫的身躯二话不说直接躺倒在床上。

辛苦了。

亿华的安慰在艾曼心中回响着。他触碰着自己的额头，会长伸出手抚摸自己的情形付现在脑海中，让刚刚来到新环境中的艾曼放下了心中的不安。起伏不定的内心渐渐平静，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的他缓缓闭上双眼，结束了开学前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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