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忏悔

面对受了内伤的后辈，只钻研于感知魔法的亿华甚至连基础的治疗魔法都一概不知。海宁不在身边，而自己还没有强壮到能背着一个和自己体重相当的病人走出森林。

坐在树林间的亿华一筹莫展，想要为艾曼做些什么却又什么也做不了，沉重的罪恶感折磨着她，整个人看着都变得憔悴起来。

橘红色的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之中，树林中已经十分微弱的光线在夜色降临的刹那消失地无影无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微风拂过树梢传来的沙沙声令人毛骨悚然。

向来习惯于生活在富丽堂皇环境中的亿华，从阴森的树林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瑟瑟发抖的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慌乱中紧紧握住艾曼冰冷的手作为仅有的依靠。然而在冲突中身受重伤的他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意识，亿华指望他给自己帮忙是相当不现实的。

坐在艾曼身旁的亿华面临艰难的选择。是把他安放在此处独自外出寻找救援，还是陪同他在这里度过这个夜晚在原地等待救援，不管做哪一个对于亿华而言都非常困难。

抛下艾曼前去求救，独自躺在森林中的他对于林中可能出现的野兽将毫无防备；但如果要陪伴在身边守护着他直到外界救援感到，在这期间亿华必须要克服极度的恐惧在漆黑的森林中保持清醒。

“如果除了魔法外什么都不会，不管钻研的东西多么高深莫测，作为魔法师而言都是失败的。”

“魔法的本质是为了探寻真理，如果连人都做不好，是绝对不可能正确使用手中的力量的。”

艾曼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然而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却又什么都做不到。亿华追寻着那个人的步伐来到了百花溪，刻骨铭心的话语在脑海中闪现，讽刺着自从进入学校成为会长后只为了维护高贵形象除了研究魔法外一无所有的自己。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难道就要这样因为恐惧而变得消极，将最后的时光毫无意义地浪费掉吗？

两难的选择让亿华陷入绝望，靠在大树下的她把额头垫在并在一起的膝盖上，像遇到沙尘暴的鸵鸟一样藏匿在自己的世界中回避着不堪入目的现实。虽然不知道艾曼为何会主动贴近自己，可要是把他比作自己人生试金石，亿华已经借此机会察觉到如今的她已经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如果内心的良知还没有被现实所抹灭，那就至少从现在开始做些对得起自己的事情吧。

坐在树下的亿华做出了选择。她走到艾曼的跟前轻轻把他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肩上，艰难地迈出步伐朝着远处有微弱路灯光线的方向前进着。

啊——

漆黑的夜间完全看不清脚下的路况。还没有走出几步，亿华就因为脚尖被从地面上凸起的树根绊住栽倒在地。重重地摔在地上的亿华面颊朝着地面，正好碰到另外的树根被撞得鼻青脸肿。

“哎，这是怎么回事？”昏迷不醒的艾曼因为落地的冲击恢复了意识，自己下面垫着柔软温暖又散发着特殊香味的东西，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把会长当做肉垫。慌忙间他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身，把会长扶起来安置在了树下：“会长，你没事吧？”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才对吧？你的伤不要紧吗？”

艾曼在战斗中身负重伤，如今却在亿华眼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身来。亿华冲到艾曼跟前揭开了外套的衣扣后掀起了穿在里面的衬衫，惊讶地发现遍布在浑身上下看着触目惊心的淤青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昏迷中醒来的艾曼恍恍惚惚，直到鼻腔被残留其中的血腥味刺激着，才回想起了刚才发生在这里的激烈战斗。他活动着身子检查着自己的伤势，却发现自己除了有些使不上劲外一切如常。

看着亿华那副惊愕的模样，艾曼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亿华的帮助下恢复到现在的状态的。艾曼对于被动治疗术略知一二，但变成女儿身的他理论上来讲已经没有可以用来激活术式的魔力。

还没有完全清醒的他对魔力的来源感到困惑，然而在思考时习惯性地把手**衣兜的一刹那，右侧手心所感受到的温暖让他恍然大悟。

“我没事了。”艾曼从口袋中掏出了那颗拇指头大小的红色宝石，源源不断向着自己身体输送魔力发出的光芒依然耀眼。仿佛一盏握在手中的手电筒，勾勒出了两人身边树木的轮廓，也照亮了亿华额头上那一大块淤青：“会长你站着别动，我给处理下。”

艾曼伸出手轻轻触碰在亿华的额头，触碰到红肿并散发着更高体温的地方时，亿华的身体因为突然的疼痛而抖动起来。

“没事，一切都交给我吧。”艾曼伸出另一只手放到亿华头顶沿着丝滑的黑发轻轻划动安抚着她，让亿华因为感知到魔力而警觉起来的身体逐渐方式下来。

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着会长额头上的伤口与握在另一只手中的宝石，艾曼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在双臂间架设出一条让魔力流淌的通道。当宝石将最后残存的魔力全部输送到亿华体中，矿物表面发出的光芒开始逐渐减弱，直至最终完全消失。

亿华伸手触碰着额头，刚才还肿胀发热的伤口虽然没有痊愈，却已经因为消肿而不再显眼与疼痛。

相比起海宁引以为傲的治愈魔法，同样程度的治疗在花费的时间上只有十分之一或更少。艾曼从言行举止中看起来并不像个资深的魔法师，就算他的治疗术效率能赶上海宁的一半，只有一成的治疗时间说明他能稳定控制魔力供给的能力是海宁的整整二十倍。

对于魔力可怕的控制能力让传承了四代治愈魔法的海宁比起来都相形见绌，艾曼所展现而出的才华让亿华不寒而栗。在她见过的所有魔法师中，只有一个人的才有可能与艾曼的实力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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