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重逢

“哎哟！”

重重摔在甲板上的感觉，让比迪斯感觉糟糕透顶。幸好他掉在一堆捆成团的稻草上，不然一定会受伤的。

可加百莉的表现就熟练得多了——即使是在空中，她也能够熟练地调整自己身体下落的动作。在稳稳落在比迪斯身边之后，她还不忘对着狼狈的比迪斯吐了吐舌头。

随后，他们一齐看向了跳下来的那个桥头。

“可恶，让他们跑了！”

“沿河追！把那艘船给逼停！”

“船家！快停船！快给我停船！”

这样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可由于兰顿河上的风刮得很急，船上的帆布被吹得”啪啪”作响，没驶出多远，这样的说话声就已经被彻底抛在脑后了。

“呼，至少咱们暂时得救了！”

加百莉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直接在甲板上坐了下来。比迪斯用手担掉了身上沾着的稻草，随即也跌跌撞撞地从草堆上爬起。

“喂！你怎么这幅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比迪斯总觉得他们突然跳上的这条船有些似曾相识。无论是狭窄的船身，还是平平的船侧，甚至是船上的布置，一切看上去都似乎那样地熟悉。

“加百莉，你有没有觉得……”

话音未落，比迪斯就听见船尾处传来了洪亮的喊话声。

“是谁在我的甲板上喧闹？”

“咦？”

比迪斯和加百莉摸索着来到了船尾，随后便看到了那张圆圆胖胖的面孔。

“怎么……你们两位从哪里冒出来的？”

“霍尼切！”

比迪斯不禁喊叫出声来。

……

可更让比迪斯感到惊讶的还不止于此。他将离开霍尼切之后，在托坦芬纳城内的遭遇如实地告知了这位船夫。可当他和加百莉走进船舱，他发现了两张更为熟悉的面孔。

“你们……”

当他看到哈伊比和那位旅馆的少女同时出现在船舱里，他的嘴巴不免张得大了起来。

“这……霍尼切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位姑娘吗？他们是我在托坦芬纳的港口遇到的。当时我正把一批草料从别的地方运到这里来，刚好就遇到她们两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们要求我用船带她们离开这座城市——无论到什么地方都行，只要是远离托坦芬纳就可以了，并给了我一笔钱作为报酬。听她们说，她们两位好像是急着要离开这里，有要事在身。我也就没有多问，便让她们上了船。倒是你，比迪斯先生，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你认识她们吗？”

比迪斯点点头。

“她们是你的什么人呀？”

不过，比迪斯并没有直接告诉霍尼切哈伊比的真实身份。在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之后，他终于还是转身再次进入了船舱。

他有数不清的问题想要询问那位柯斯坦尼亚大公的女儿。

“说说你自己吧。自从我遇到你之后，身边就出现了一大堆的麻烦事。”

船舱里，比迪斯，加百莉，哈伊比，还有那位一直沉默着的少女，所有人八目相对，气氛瞬间紧张了不少。

比迪斯本无意对哈伊比进行指责。可话音刚落，哈伊比便猛地站起身来，像是认错一般诚惶诚恐地对着比迪斯鞠了一躬。

“大哥哥，我……我真是抱歉！我当时……当时真的只是随便找了个东西撒气，我也不知道我踢进鱼塘里的那个坛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鱼塘里的鱼都死了，还让……还让别人吃坏了肚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哈伊比还特意把目光往加百莉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那模样仿佛是在说，请巫女姐姐不要吃掉我。

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式的回答，竟让比迪斯莫名地感到有些可笑。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了，还有你。”

比迪斯将目光锁定到了那位一直不肯开口，但眼神冷峻的少女身上。

“我很好奇，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你应该不仅仅是一位普通的，被人遗弃的少女吧。”

少女还是没说话，但是从哈伊比倚靠在她身上的样子来看，这两位女孩的关系想必是非常地亲密。

“如果你是有什么顾虑的话，咱觉得你可以完全放心。现在在这艘船上，没有人会对你造成威胁的。”

“咱们是怎么样的人，前几天在旅馆，咱想你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吧。包括你旁边的那位小女孩，你应该是已经亲眼看到咱是不会对她做出任何不妥的举动的。”

加百莉支起下巴，并且用眼睛里的光左右扫着少女和哈伊比的面庞。面对四只眼睛带来的压力，少女终于开口。

“我是哈伊比的姐姐，柯斯坦尼亚大公的长女。”

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回答，但是比迪斯还是心里一惊。

“我的名字叫做维德妮娅。”

少女说完，便把脑袋偏向了一边。她仿佛已经事先预料到了眼前的比迪斯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这是真的吗？！你真的也是柯斯坦尼亚大公的女儿？”

“我没有必要骗你。”

她的表情显得相当疲惫，更何况，在略微有些拥挤且摇摆着的船舱里，她还一直紧紧抱着身旁的哈伊比，不断地用身体安抚着好让她平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我。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哐当”一声，霍尼切的商船又发生了颠簸。哈伊比和维德妮娅拥抱地更紧了。此时，就连哈伊比的脸上，也隐隐地浮现出一丝睡意。

要是从城里偷偷摸摸地逃到港口，那一段路程也真是有够受的。

船尾的摇摆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比迪斯回头往船舱外一瞄，发现天色又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你们要是有些疲倦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比迪斯向维德妮娅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陷入了沉默。

……

不知不觉间，兰顿河两侧的风景稍微变得更为奇妙了。即使是在冬季，天空中也仿佛飘散着柔软的草木芳香。从船舱往外面望去，河畔的树木就像是波浪一样若有起伏地重叠着。四季常青的树木依旧是一片郁郁葱葱，林木间隙中小溪潺潺，远处的群山也沿着河流的方向往远方绵延不绝。

虽然还不至于被冻醒，但是一旦天色变暗，水面的温度就变得低了很多。

比迪斯一路都在思考，霍尼切到底会把他们带到怎样的地方。因为首次提出要乘船离开托坦芬纳的是维德妮娅和哈伊比姐妹俩。他没有好意思直接开口去问，只好无聊地看着船舱外的河水不住地往船尾涌去。

所幸的是，船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靠岸了。

依偎着比迪斯睡着了的加百莉，让比迪斯也不免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位大天使长可能也已经筋疲力尽了。

“我们到了，这里是英拉村。虽然离托坦芬纳不算太远，但是也算是一个僻静的地方了。”

即使如此，维德妮娅还是礼貌地向霍尼切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

“请原谅我，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不能够在夜间行船。”

“我能理解。”

在挥手告别了霍尼切之后，维德妮娅将目光转到了比迪斯身上。

“现在我们要去找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如果你们两位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跟着过来。”

她的态度还是那么地高冷。河上的寒风让比迪斯无法拒绝维德妮娅的建议。更何况，从兰顿河缓缓蔓延出去的一些小溪，蜿蜒曲折，小溪边上还出现了小块被耕种过的土地，预示着能够供人居住的地方一定不远。

加百莉仿佛听到了一些微弱且独特的声音。

“我们走吧。”

维德妮娅牵着哈伊比的手，在前面带路。很快，他们就在小溪汇聚而成的池塘附近，发现了一间小而整洁的水车小屋。而小屋的背后，那闪着点点灯火的，想必就是霍尼切口中的英拉村了。

既然有了水车，里面就很有可能有人居住。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找到一些用于充饥的食物。

只是现在那座稍带着黑色水苔的水车独自耸立在那里，并没有任何有人活动的迹象。

等靠近到能够看清水车小屋上木头纹路的距离时，比迪斯和维德妮娅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一起走上前去叩响了大门。

“没有人在吗？”

里面似乎并没有人居住，而且水车小屋的正门还被用一把大铁锁给锁上了。而维德妮娅却发现，小屋侧面的窗户，似乎还能够打开。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一夜。”

比迪斯试了试，窗户真的打开了。

“这样好吗？在没有告诉其他人的情况下……”

“吱呀”一声，维德妮娅径直推开了窗户。她独自从窗户翻了进去，在确认水车小屋里没有其他人之后，维德妮娅将窗外的哈伊比也一把抱进了小屋。

“你们两位也要进来吗？如果不进来的话，我就把窗户关上了。”

“我们马上来。”

等维德妮娅的背影消失在小屋内，比迪斯向加百莉耸了耸肩膀。

“不管怎么看，我都不太觉得她像是大公的女儿。”

“不过，咱还是挺喜欢这种有个性的姑娘的。”

加百莉露出了笑容，然后一下子也跃进了水车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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