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府的马车上，范柔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范闲也拿着刚刚范柔的那本游记随意地翻看着，从靖王府带回来的那束薰衣草放在他的身边，他们两个不说话，范若若即使心中再有疑惑，也知道现在自己还是闭嘴的好。

“哥，你和长姐，是在……”闹别扭吗，范若若看着马车停稳之后，也没有和范闲说一句话就径直回了自己院子的范柔，这太不正常了。

“没事，”范闲明白范柔为何如此，但是其中缘由还是细说给范若若听，“只是一些小问题而已。”

范若若其实刚刚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范闲和范柔会闹别扭，虽然这个想法有些不合理，即使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也难免有龃龉之时，但是如果这对姐弟是范柔和范闲，好像也就不是那么难以相信了的。

范闲刚回到自己的院子，王启年就带着滕梓荆的文卷到了范府，范闲随意打发了王启年，然后打开文卷想要看看滕梓荆的妻小下落。

“文卷拿来了，快让我看看。”滕梓荆刚刚看见了王启年离开，只是他现在不好现身，等王启年离开之后，他赶紧进了范闲的院子去拿自己的文卷。

“滕梓荆，你……”范闲听到滕梓荆声音的时候，下意识地把文卷藏到了身后，他抬头看着滕梓荆兴奋向往的神情，又想起背后文卷上的残酷，一时进退维谷，也不知该如何了。

“怎么了，快给我。”

“滕梓荆，你先别着急，你……”

“给我。”

滕梓荆武功确实不错，但范闲亦是自由习武，两个人如果真打起来，一时之间谁胜谁负，还当真说不清楚，只是范闲现在心中有事，害怕滕梓荆拿到自己背后的文卷，一时有些分身，到底还是被滕梓荆给拿了去。

滕梓荆之前多多少少已经做好了准备，预想过最坏的情况，但是等真正看到的时候，仍然是不愿相信，心神巨震的。

“滕梓荆，你站住！”范闲赶紧叫住神色阴沉狠厉，准备离开的滕梓荆，他现在这幅样子，绝对是要去做什么莽撞事情的。

“你让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也不客气。”

“你先冷静，我们先从长计议，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先别着急好不好。”

“不必，”滕梓荆斗篷一甩，把范闲逼到一排匕首之后，“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不劳小范公子费心。”

“滕梓荆！”

范若若还没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听见下人说范闲和他的那个侍卫打了起来，一时着急就赶紧跑了过来，正好和离开的滕梓荆打了个照面。

“哥，”范若若看着地面上的匕首，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挺好的两人，转眼就打了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滕梓荆的妻小被杀了，他要去报仇。”

“那他这是和哥决裂，”范若若也是聪明人，转瞬之间就明白了滕梓荆故意闹这么一出的目的，“哥你要不要想办法帮帮滕梓荆，他这样横冲直撞不行的。”

“若若，”范闲沉吟片刻，又看了一眼范柔的院子，深呼一口气，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帮我约靖王世子，就是今天晚上，我在醉仙楼等他。”

“啊！”范若若不顾仪态，直接叫了出来，然后她做了个和刚刚范闲一样地举动，回头看了一眼范柔的院子，即使知道范柔再怎么样厉害，也听不到他们现在的对话，但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哥，我知道你想帮滕梓荆，但是咱们要不要先从长计议，去找长姐商量一下，你去什么青楼啊，要是让长姐发现，那还了得。”

范若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什么，也不知道被范柔知道这件事有什么不得了的，按理说范闲今年十八岁了，京都世家子弟，似他这个年纪的，身边的通房侍妾都有好几个了，平素出入这种风月场所，只要别太过分，家里人大多也都不怎么管的，甚至因为世道对男子的宽容，还能搏一个风流美名。

“没事，”范闲到好像是老神在在，丝毫不慌，“你去吧。”

范柔的院子一向安静，来来往往伺候的侍女下人不多，但都是聪明懂眼色的，看得出来他们主子今天心情不好，一个个连呼吸都放弃了，唯恐触了她的眉头。

“萧姑娘。”月凝霜刚刚进了范柔的院子，就看到那人正毫无仪态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对面的范柔调香。

“是凝霜啊，”听着月凝霜进来，趴在桌子上的那位随口打了声招呼，听上去还有气无力的，“有什么事吗？”

“是少爷的院子里，”月凝霜小心翼翼地看着范柔的脸色，心里揣度着用词，“王启年送来了文书，滕梓荆妻小被杀，还有少爷约靖王世子去醉仙楼。”

“什么！”这回那位一直趴在桌子上的人可有兴致了，她看着好像波澜无惊，淡然如常的范柔。

“知道了，”范柔点上香料，清新悠远的想来极为安神，“去查查。”

“查滕梓荆的妻小吗？”月凝霜难得的主动反问了一句，她和范柔对面的那个人一同看着范柔，想要看出点什么别的情绪。

“醉仙楼也查查吧。”

“是。”

月凝霜离开之后，她一直死死地盯着范柔，眼光灼热炽烈至极，范柔刚开始还能视如无物，随手翻看着这个季度的账本。

“你有话就说。”范柔看账本的速度极快，几乎两三眼就能看完一页，心里默算，看账本之上有没有纰漏之处。

“你这吃醋。”她的语气肯定至极，不容置喙，而且天经地义的语气，让人觉得弟弟去青楼，姐姐吃醋，本就是极为平常的一件是。

“我记得和你说过，”范柔把账本又翻了一页，“没事少在阿闲眼前晃悠。”

“他又认不出来我，”她今天好像一定要得到这个答案，极为坚持地看着范柔，“说，你是不是生气吃醋了。”

“东夷和北齐那边有什么情况，怎么账本上药材医铺多了这么大的一笔进项。”

“其实你吃醋也没什么，你们两个从小就腻歪，不知道的都以为你们俩个是定了婚约的青梅竹马，而且你们又不是拘于世俗的人，所以啊……”

“这个白衣是谁？”

“其实范闲他也不错，聪明伶俐，丰神俊朗，关键是也了解你，能跟上你的想法，你们两个虽然是姐弟，但是绝对般配，毕竟你们两个这性子，我是想不出除了彼此，谁更适合你们了……”

“查了他的身份来历，真实姓名了吗？”

“我是认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你……”

“萧芷蕴。”范柔终于受够了这番鸡同鸭讲，打断了萧芷蕴的喋喋不休，看的出来，她真的没耐心了，如果萧芷蕴再敢继续说她和范闲之间的事情，范柔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我说我说，”萧芷蕴还是怕范柔的，不敢真惹着她，“那些药材医铺多出的进项是因为最近突然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白衣医仙，常常义诊救人，救人就得需要草药。”

“怎么叫他白衣，真实名字呢？”范柔看着呈上来的情报上对他的称呼都是白衣，她布局多年，情报网遍布天下，即使上面有内库压着，不能过于明目张胆，但是也不容小觑，突然出现的医仙，也不知是敌是友。

“他是好像突然一夜之间就出现了的，无父无母，无师无友，也没有什么过往，只有一身好医术和武功，又经常穿一身白衣，大家不知道他名字，所以就直接叫他白衣了，”萧芷蕴说起正事来，还是往日里懒散模样，“对了，听说长得还挺好看的，还会吹埙。”

“吹埙，”原本听着萧芷蕴后面不着调的话，范柔还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刚刚不是说他在药铺里买了不少药草吗，他哪来的银钱？”

这笔银子范柔是不放在眼里的，但是对普通人来说，却绝不是一笔小钱。

“他打劫了几家东夷那边为富不仁的大户，所得银钱，散发给了穷苦百姓一些，自己留下了一些购置药草。”

“他到还是一个侠义心肠的医仙。”

“让人继续盯着他，”范柔倒是觉得这位白衣医仙是友非敌，“还有告诉北齐那边的药铺，如果白衣再去买药，按一半的价格给他就好。”

“还有一件事，”萧芷蕴的神情终于看上去有几分正经了，“李云睿那边最近可不安静。”

“正常，”范柔和这位南庆长公主早晚都是对手，这几年没少在她身边下功夫，“不过到底实在京都，想来他也不敢出格。”

“你最近身边凝霜一人，我不放心，要不然把宇天给你吧。”

宇天是萧芷蕴身边的侍卫，八品高手，拼尽全力可与九品一战。

“不用了，最近监察院盯上你了，宇天留在你身边我也放心，凌晨和陆刃应该也快回来了，把他们两个给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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