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番外（二）

傍晚的时候，她又来了，给他带来了窝窝头，热乎乎的，显然刚刚出炉。他接过去一阵狼吞虎咽，噎的眼泪横流也不松口，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她不会说话，只能在他手上写字。

——慢点吃，别噎着。

这是她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等到他吃完，她又给他上了一次药，她专注冷静，他也顾不上羞涩，却是打心底对她生出了敬佩与依赖。

她给他喂了药丸，留下几个窝窝头就走了。

不是她不愿意再多待，而是她太忙了，整个西荒村五十多个病号都在等着她，她从进来的那一天开始就一刻都未歇过。

看诊、抓药、熬药、上药，每一件事都要亲力亲为，累的双腿发硬、眼冒金星仍要继续。

因为她必须要和死神抢时间，她若停下一秒，就意味着有人多一秒的危险，而这最是她不愿看到的。

有时候蓝曦臣醒来时是在半夜，屋里没有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她趴在落满灰尘的矮几上，沉沉的睡着。

正值三月，夜风很凉，从窗外呼呼的吹进来，她下意识的蜷缩起身子，但她实在是太累了，冻的嘴唇发紫也没有醒来。

他慢慢挪下床，将她半扶半拖的搀到床上来，床很破，但好歹是平整的，底下还铺着好几层破布，已经算得上是比较好的选择了。

他伸出双手拥住她，她会下意识往他怀里钻，像个寻求庇护的幼兽。

她的身上全是中药的味道，还夹杂着那些病人留下的腐烂气息。

一向喜好整洁的蓝曦臣竟也不觉得难闻，反而觉得万分的安心。

就这样，她白日里忙忙碌碌，晚间又回到此处，蜷缩在他身边，他会在半梦半醒之间伸手将她抱住，闻着她身上的气息，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等天亮。

只是她从来都是天亮之前就起床，轻手轻脚的下地，怕打扰他睡觉还会特意把鞋子拎到门外穿。

整整过了半个月，病情终于得到了控制，懂些医理的病人可以帮忙了，她这才有机会歇上一歇。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多月，外面杂乱的苦喊声才彻底消失，偶尔传来人的咳嗽声和交谈声，为这偏僻的村落平添了几分生机。

有一天，他竟然听到了小孩子的笑声。像是从天堂传来的一样，动听极了。

他的伤好了很多，为了早日康复，他每天都会特意下床锻炼，但这里毕竟不是云深不知处，没有灵丹妙药，也没有专人照看，许多事都得他自己动手。

例如拆绷带和换药。

伤口已经结疤，钳着血肉，碰一下就疼的直哆嗦。

有一天晚上，他睡着了，身上传来一阵痛楚，睁眼一看，小小的身影坐在他的床边，烛火照着她的侧影，让人觉得十分心安。

瘦弱的小手捧着酒坛子，小心翼翼的淋在他的绷带上，等布带浸润之后，再小心翼翼的剥开，露出背后的狰狞。

换完药，她在他手上写下了第二句话。

——现在外面安全了，有空可以出来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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