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玩笑了!
哪有可能没有问题!
在这残酷的世界,我的母亲被夺去,因为血统而被排挤,如果只有自己一个,我一早崩溃了。
我能撑到现在,是因为,有妳在我的身边啊……
心底的说话被倾泻而出的感情冲涮上喉咙,但看到她毫无阴霾的笑容,我强把正要爆发出的呐喊吞回肚子里去,只有两行不争气的泪水溢出眼眶,但我很快就把液体擦干净了。
笑啊,我要笑出来。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细节,但从他们的对话可以猜测到,银羽是为了保护我,才跟他们……跟皇帝,谈好了。
她早知道了。
那么,银羽她,到底是抱着什么想法,才今早特意叫我起床,吃她亲手弄的一如以往毁灭性的早餐;她到底怀着什么心情,才说得出期待今晚能跟我跳舞;她到底想像着怎样的未来,才去叫伊莉丝作未来的姐姐?
我不懂她的心情,只知道今日,银羽一直保持着笑容。
既然如此,作为她的哥哥,我也要笑。
我努力挤出笑容,然后装着她仍然有实体,轻柔起握起她的手指。
「我会好好生活的。」
说完,我用力望向她的眼睛:「银羽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能跟妳跳一支舞吗?」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配合我的动作举起缓缓分解成微小光粒的指尖,露出甜蜜的笑容:「好的,哥哥——不对,银月先生,谢谢你。」
我们跳起了华尔兹。
学院也有教授我们作为宫廷礼仪一部分的舞蹈,找不到舞伴的我俩已经在家里跳了无数次,但在舞厅里,这还是第一次。
即使触碰不到,对方的反应和动作已经化为本能深深刻铭进灵魂深处。我抱起银羽纤幼的腰段,一起踏出缓慢的步伐,徐徐加快,随即开始盘旋起舞……
然而,才跳了几步,银羽的身体已飞散褪去,银色的光华碎成无数光粒,从指缝间漏去,我的手心就只剩下空无一物的冰冷。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难以自已,把压抑在心里的冲动嘶吼出。
就像受伤野兽一般的咆哮,我喊得喉咙要裂开,传来一阵一阵撕裂痛。
但停不下来,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继续往王座上的冷血动物呐喊。
「现在我一无所有了,你应该满意了吧!就因为你,我身边的人都不在了,就只剩下银羽一个,而你现在连她都夺走了!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地步才能收手啊,皇帝陛下!」
一切都没所谓了。我撕碎了名为礼仪的外装,有生以来第一次放任愤怒胡乱倾泄,向拥有一切的皇帝咆哮着十多年来的积怒。
「闭嘴!你这渣滓凭什么这样跟陛下说话!」
一旁的卫士大喝道,我停止了咆哮。
仿佛刚刚的怒火全是虚假的幻象,我突然感到胸口里开出一个大洞,一切感情霎时熄灭。
只有一片空虚的冰冷。
「凭什么?我这一无所有的人,还有什么好凭借的?」
我的语气冰冷得不像出自自己的口里,反而像是用录音机播出。
「你们这堆生来便受到百般呵护,还当上皇帝近卫的贵族,怎会明白我的痛苦?你们怎可能明白!」
「够了。」
不久,皇帝冷冷地说道,旁边的卫士立即冷静下来,他们挺直的身躯正禁不住发抖。
「我已经说了,不反抗就留你一条活路,你有什么好瞎折腾的。」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巨大厚重的盔甲站了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玉座前的台阶。
皇帝每踏一步,身上便发出一声金属的碰撞,地面也传来一次震荡。越来越大的震荡让我几乎站不稳,忍不住后退一步。
「每天死去的人何其之多,无数人被天灾杀死了,留下的人会向大自然抱怨咆哮吗?你应该当作她是被大风刮走,为自己能活下来感到侥幸,一切如常照旧生活——到底有什么好大吵大闹。」
「你……到底在说什么?明明是你亲自下手的,还好意思要我当成是遭逢大难?」
血液冻结、毫无温度的身体忍不住握紧拳头。
那逐渐接近的庞然大物没有转头瞧我一眼,只昂首阔步从我身旁走过,地面传来的震荡让我双脚一时麻痹了。
「我是阿萨帝国的皇帝,我就是天意!我下达的裁决就是天灾,岂容你们反抗!别管这小子了,起驾回宫吧。」
他用沉重的脚步摇荡大地,卫兵齐喝一声,也纷纷前仆后继随着皇帝离开宴会厅。
随着大门一声关上,从四方八面挤压着我的压迫感终于消失,我双脚一软,忍不住瘫坐在地上。
天花悬挂着的玻璃吊灯只点起最低限度的照明,在暗红的地毯上,除了如鱼鳞般密集的脚印,就只剩下我,和在身前俯视着我的菲利浦总管两人。
双目炯炯有神的老人凝视着我好一会儿,嘴角溜出一丝叹息:「银月殿下,你何苦呢?你不顶撞陛下的话,起码还可以平安过日子的……」
「你刚刚也听到我们的誓言的。」
我驱使发软的身体站了起来,用力瞪了回去。
即使菲利浦总管没像其他人一样鄙视蛮族之后的我们两兄妹,他始终是皇帝的心腹。
「在你眼中,我们的游戏可能只是过过家酒,但我们是全心全意认真立誓的。」
——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顺或逆,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病痛,快乐或忧愁,我都永远爱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我的每句每字都是诚心实意,毫无阴霾,相信银羽也是一样。
只是,没料到,分别会来得如此的快。
「老奴知道的,你们兄妹的感情,老奴一直看在眼里,所以才跟陛下申请,至少在今晚能为载你们一道。」
老人突然开口,我不禁睁大眼睛。
想不到,平时一直没交集的菲利浦,会说出这番话。
「在兄弟姊妹注定要勾心斗角的皇族里,你们的感情过于珍贵……对不起了。」
突然,一道凉风吹起前发,我才一眨眼,面前的老人已消失不见了。
胸口传来一阵凉意,我讶异地低头一看,竟然见到沾了血液的刀锋穿过了自己的胸膛。
这……发生了什么事?
竟然连痛楚也感觉不到,这一刺击何其迅速!
「老奴也很遗憾,但你的对银羽殿下的感情总有一日会危害到帝国——起码让你毫无痛苦地离去吧。」
剑锋迅速抽出,我一样感不到疼痛,只感觉到温润的液体在身上扩散。
只见视野倾覆,失去气力的身体倒在地上了。这一刻,我的感情迅速变得稀薄,见到的、听到的、触碰到的一切的一切逐渐变得遥远。
啊啊,如果我就这样死掉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见到银羽呢?
我闭起了眼睛,漆黑之中,她的身影徐徐浮现起来。
说起来,银羽她,是清楚在今晚自己会得到什么下场吧。
那到底,她是抱着什么想法,才想在别人的见证下,再度立下那个誓言呢?
这问题的答案,我已无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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