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战（一）

深巷之内，位于街尾的醉红楼是栋三层小楼，尚未天黑，业已灯火通明。此刻正是上客的时候，门口人流不断。招揽生意的伙计不时高声笑言，与客人寒暄引荐。楼上女子的调笑，应和楼下客人的呼叫，伴着楼内的淼淼之音，香风靡靡。

我们埋伏在暗处，观察着楼内动静。

醉红楼沿街的一面，皆是超大的窗户，一眼看去，室内辉煌的灯火下，一片歌舞升平。和着乐器吹奏，舞女婀娜起舞，即使这么远看去，也能感受到她们美好的身材。饮酒的客人，或与怀中美人儿调笑，或目不转睛的观赏舞蹈，或与对坐友人碰杯畅饮，人言、杯语、乐曲、娇笑沸沸扬扬，直要掀翻屋顶。

东方无敌羡慕的盯着那片光景，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我无语的敲敲他的头，“别光流口水了，快想想怎么引蛇出洞吧。”

东方无敌舔了舔嘴角，咽了口吐沫，“我早就想好了，不入虎穴，摸不到老虎屁股。咱们一不做二不休，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将进去，大喊一句：那天的流氓给我滚出来！岂不美他八辈祖宗？”

“脑子被你踢了，才会直接冲进去。”又是乱七八糟、不着四六的一套，我揉着太阳穴，恨恨的说道。

“那阿sir你说，咱们又没有透视眼，这里离得那么远，怎么能看到那仨混蛋？再说，就算看见了，怎么把他们引出来？”

被他那句“透视眼”提醒，我倒想到一个办法：不知我的思感能不能帮我找到他们仨？

这么想着，我说道：“色鬼，你来护法，我试试我的‘透视眼’好不好使。”

东方无敌一脸呆样：“阿sir你会透视？怎么不早说？”说完还交叉双手，猥琐的捂住了胸口。

我被他滑稽的动作引得笑了出来，一把打掉他的手：“白痴，谁会看你，我又不是没有。”话一出口，我立觉不妥。

东方无敌仍然猥琐的环胸而立，虽然半低着头，可是眉眼明明是在偷瞄我的胸口。

我作势要打，逼着他躲开不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以前也是……唉，算了，和你说不清楚，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摆摆手，结束斗嘴，道：“别闹了，帮我看着点，我试试能不能找出那仨流氓。”

东方无敌答应一声，转身站到阴影里，脑袋来回摆动，整个人就像个大号拨浪鼓。

我压下拍死他的冲动，靠墙坐了下来，正事要紧。

脑中回忆着客栈中的感觉，很快我就进入了冥思境界，身边景象像气球一样，收缩了一下，随即迅速扩张了出去，呈现在脑海中。

越过东方无敌的背影，思感化身的我疾速冲向了醉红楼。不同于奔跑看到的景象，平滑的画面随着意念飞退，“我”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横冲直撞，转眼就突入了大门。还没“看”清，醉红楼里的声音忽然闯进了脑海，灯光猛地变得无比刺眼，我的感知剧烈旋转了起来，耳朵里跟着响起了尖利的鸣响。我立刻退出了冥思。

紧紧捂住耳朵，我不由自主的弯腰抵挡着剧烈的耳鸣，强烈的声音让我什么也听不到，头也开始胀痛起来。

东方无敌摇晃着我的肩膀，我抬头看着他，只见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话也听不出来，“我耳鸣，听不见声音了。”不由得气急败坏。

东方无敌忽然一把捂住了我的嘴，还紧张的四处看。我立刻明白了，自己听不见声音，刚才怕是直接喊出来的。

打开他的手，我把手指伸进耳朵，狠狠转了几圈，猛地拔了出来。反复几次，耳鸣逐渐减轻。这时才发现我身上已经出汗了。

我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醉红楼里人太多，超出思感承受能力了？这种感受有点像那次我观察世界的感觉。看来我的思感是有极限的。

思索中，忽然感到肩膀被东方无敌抓着，他还在若有似无的轻轻摩挲。看在他也算护法有功，我只是瞪他一眼，抬了抬脚，没有真的踹出去。

东方无敌放下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内心里恐怕在想要几天不洗手的事，“阿sir，你刚才怎么了，吓死我了。”

“走火入魔了。”我言简意赅的答道。

“那透视眼有用吗？”

“没用，我只能看到大门口。”我叹气道。

他也叹了口气，“那咱们只好实行plan B了。”

“B计划？什么？”

“不入虎穴那个。”

我想了想，准备都做好了，如果不试试太可惜。醉红楼也是做生意，进去转一圈，最不济也就是仨流氓不在。于是说道：“那好。不过先说好，一会儿进到里面，万一有事，我不会管你，你也别管我，咱们各自撤退。到时在客栈会合。”

东方无敌又叹了口：“阿sir啊，以后记得不要立flag，不然会很惨的。”

“立旗？什么意思？”

“嗨，就是墨菲定律呗，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那又如何。男子汉自然可以解决问题。”说着，我向醉红楼走了过去。

门口揽客的伙计看到我们两个组合，差点惊掉下巴，眼睛不断在我们之间扫来扫去。

东方无敌道：“看什么看，我们一起的。”虽然话理直气壮，他的语气却听着有些打颤。我心里不由笑话他没见过市面，旋又想到，这种市面我也没见过。

“是是，小的冒犯了。二位客官里面快请。”说完又向里面喊了一嗓子：“里面接着，贵宾二位！”

踩着他的话音，我们走进了醉红楼。

迎上来的老鸨看到我也是一愣，嘴里的“哎呦，可把您们盼来啦！”说到一半，差点憋回去。

不光是她，大厅里坐的人纷纷朝我看来，显然都没见过女人来这种地方。

东方无敌赶紧道：“有单间没有，领我们过去。”

老鸨这时回过了神，急忙应道：“有，有，二位跟我来，三楼请。”

边上楼梯，我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不知道王学宁王兄来了没有？”

老鸨愣了愣，答道：“您跟王公子认识？”

我道：“是，我是他的朋友。”看到她露出我懂的眼神，赶紧跟上一句：“我俩和他是朋友。”

老鸨答道：“原来如此啊。王公子已经到了，也在三楼。我领你们过去吧。”

我点点头，答道：“好的，麻烦了。”

上到三楼，一条走廊两侧都是单间。紧闭的房门里，不时传出调笑声，间或还有让人脸红耳热的声音。

走廊尽头，老鸨指了一指，道：“王公子就在那间，二位过去吧。”说完就让在一旁。

我有点奇怪，她怎么不领到门前？不过也好，一会儿免不得动手，省得伤及无辜了。

我对东方无敌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走过去。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感到不妥。刚才我们都没想到藏起东方无敌的巨剑，这把惊人的武器，任谁看到都不可能不介意，何况这里是寻欢作乐之地，有人带着这么大的武器，从伙计到老鸨却司空见惯，问都不问一句，何等奇怪。

我转头看向老鸨，她却已闪身进了另一间房。我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冒起，转头一看，东方无敌已经拔剑在手，准备推门了，连忙叫道：“小心，是陷阱！”

话音未落，房门碰的倒飞出来，两把刀一上一下砍向东方无敌。

他应变也算神速，听到我的叫声，等到房门一动，已经旋身闪避，紧紧贴在了门边的墙上。门内的两刀扑空。

两个人影冲了出来，东方无敌大喝一声“火”，赤红光芒一闪，巨剑横斩。

这时走廊两侧的房门纷纷撞开，又冲出数人，有男有女，向我杀来。

我心一横，向着东方无敌冲去。

走廊太窄，他的巨剑施展不开，只能用很小的角度勉强挥舞。这时他的巨剑正架住一人的刀，另一人正准备在旁偷袭。我冲了过来，魔法箭连珠射出。被打中七八次的偷袭者，疑惑的看着身上的伤口，瘫倒在地。我的魔法箭即使很近距离也只够在地板上打个小坑，稍远一些就只能靠数量取胜，杀伤力不足。

东方无敌看到我冲到身边，喊道：“阿sir你不说不要互救，自己撤退吗？”

我连砍数刀，把对手逼得手忙脚乱，狼狈的倒退数步，才咬牙道：“谁要救你，另一边没有路！”说完，又是一串魔法箭射出。

敌人看到刚才同伴的惨相，见我抬手，迅速滚倒在地，躲过了这波魔法攻击。

然而东方无敌的巨剑却正好杀到，无情的将他劈的滚出很远，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东方无敌转身面对杀来的数人，走廊的狭窄地形，成了我们的优势武器。敌人即管数量占优，却无法形成围攻之势。

东方无敌巨剑频出，当成长矛一样，直线刺击，我则躲在他身后伺机施放魔法箭，一时之间，打的对面连滚带爬，不能寸进。

看到攻势占优，我喊了一句：“前冲，从后门撤！”

东方无敌会意，不断踏步向前，巨剑如蟒蛇吐信，伸缩突击，把拿着短剑短刀的敌人逼得不断后退。

对面一人见状，发一声喊，迎着巨剑冲了上来。东方无敌忽然变刺为劈，一剑将他砸的连人带刀拍在地上。我马上补上几箭，在这个距离，轻松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剩下的几人无奈的转身退下了楼。

走到楼梯口，我看到楼下大厅里舞女和客人早已不见踪影，只剩影影绰绰的敌人。

东方无敌眼尖，看到了躲在后面的王学宁等三人，大笑道：“流氓就是流氓，逛个青楼还得带一堆小弟。”

我想到昨日的遭遇，冷哼一声，魔法箭被我一口气发了出去，接连不断的破空声打出了鞭子的感觉。无形的元素箭呼啸着飞向楼下的敌人，虽然这个距离造不成威胁，可是魔法箭扩散到整个大厅，占满空间的感觉让我感觉出了一口闷气。

看着楼下敌人被看不见的却听得到的魔法箭扰的手忙脚乱，乱作一团，东方无敌回头看我一眼，笑出一副嚣张的样子，道：“阿sir，我带你杀出去！”然后大步下楼。

我浑身一抖，感觉一阵恶寒，他这种时候居然冲我耍帅，想撩我。压下心情，我赶紧跟上。

从三层一口气冲到大厅，东方无敌已经与敌人战作一团。巨剑在开阔空间里得以充分施展，他更是全力以赴，赤红的光芒在空中的轨迹，犹如鞭痕，这条尚未消退，下一条就带着嗤嗤的破风声出现，一时间，大厅被红光笼罩。

我也游走在剑锋范围内，不断出刀，帮助东方无敌把这张剑网补全。

当的一声传来，王学宁咬着牙，趁着东方无敌暴涨的攻势受限于体力慢了半拍的机会，架住了巨剑。我见势不妙，借势前冲，在光滑的地板上一个滑步，躬身砍向王学宁的腰部。

刘金桐从侧方闪出，一剑磕在我的刀上。我借他武器之力，直接趴在地上，依然在地上滑动，转向王学宁的脚砍去。

王学宁笨拙的一跳，躲过了我的刀，却架不住东方无敌，向旁边蹦跳着躲开。

吴乃龙赶到我身边，举刀便砍。王、刘二人齐齐喝道：“不可！”

吴乃龙奋力一摆，刀砍在我脸旁边，他直接扑在我身上，压住了我，嘴里喊着：“王兄，抓到了！”

被他压住，我情急之下，膝盖一顶，就见他如遭雷击，满面通红的滚到了一旁。我趁机一脚蹬在他脸上，把他踢出去一些，借力向后滑出，脱离王、刘二人的攻击范围。

东方无敌的剑风暴涨，将我罩在其中。

想到刚才东方无敌体力似乎出了问题，我边发箭边问：“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东方无敌又是哈哈一笑：“阿sir放心，这么打撑一晚上都没问题。”顿了顿又说到：“这几个人等级不高，我不怕。但是那后面的两人，都有48级，恐怕不好对付。”

沿着他的目光，我看到大厅一侧的柱旁，有两人悠闲的靠在柱子上，盯着场内的打斗。

“你有几级？”我连忙问道。

“40，快到41了。”

我想到东方无敌曾说过，王学宁35级，现在他一人可以顶住王学宁这边数人，看来这5级是巨大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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