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尽管废弃已久,但井下依然有水,长期潮湿环境的影响下,让井壁生满了青苔,十分湿滑。
东方无敌先攀住井沿,转身下到井内,然后抓住我递给他的钩锁,试探着用脚踩住井壁。没试几下,脚下就打滑,吓得他双脚离开井壁,两手紧紧拽住钩锁,像只猴子一样在井里荡来荡去。
我见他动作滑稽,神情紧张,十分好笑,转念一想,他也是英勇探路,才强迫自己没有笑出声来。
我激将道:“人家易问天出来的时候,只用脚尖一点就能跳出井口。我还心想这么简单,谁知看到你了才知原来不是人人都行的。”
东方无敌抿着嘴,没有回话,只是稳了稳身体,又踩到了井壁上。这次比较顺利,他竖直身体,脚下就不易打滑,手脚同时动作,一点点的下到了井下。
左敲敲,右踩踩,还是被他找到了入口。我连忙说道:“盖板有机关,一推就开。”他伸手一按,果然盖板就弹开了。
东方无敌喘了口气,招呼一声,问道:“阿sir姐,你自己能行吗?”
我可不想被他小看,答道:“当然可以。你只管自己先进去。”
东方无敌答应一声,钻进了暗道。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抓住钩锁,往下滑去。女妖身体轻盈,不费多大力气就下到了入口。脚下头上,我也钻了进去。
踩到实地,我转身收回了钩锁,伸手又关上了盖板。
东方无敌已经摸到了火把,可是我俩都没有打火装备,看来只能摸黑走了。
东方无敌问道:“阿sir姐,这通道通向哪里啊?”
我道:“城外一个小山包。出去就离开京都了。”想了一想,又对他说:“前面有人监听地底,咱们得把衣服扎紧了。”记不清易问天在哪里绑衣服了,就先扎好再说吧。
收拾停当,我走在前面,蹑手蹑脚的向出口走去。
暗道依然空气流通,没有憋闷的感觉,只是没有光照,眼前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
正摸索着走路,忽然手被东方无敌抓住。我吓了一跳,想要甩开,又想到在这黑暗中行进,还是手拉手安全些,就使劲捏了他的手掌两下,警告他不要太得意。没想到他的手太大,女妖的手根本抓不过来。
黑暗中,我感到东方无敌紧走两步,与我并肩而行。转头看往他的方向,只有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看不真切。一片混沌中,耳边只剩细微的脚步声和轻到极致的呼吸。
眼睛看不清,脑子却活跃起来。我想到,这样的情景,多像儿时被父母牵着练习走路,区别无非就是一个有光,一个没光而已。又有点可惜,女妖即管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容貌确实与天仙无异,奈何现在握住这白皙的不是我。
边走边胡思乱想,忽然闻到了一股潮气,还有偶尔的滴水声传来。原来我们走到护城河下了。
又走了几步,我对东方无敌说:“这里应该没事了,监听的地方已经过去了。”
东方无敌轻声笑了笑,说道:“阿sir姐,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我没说话,他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我在想,如果这是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路就好了。”
我道:“嗯,如果那样咱俩就变成俩瞎子饿死在这儿了。不想点好事。”
他还嘴硬:“那我也愿意。”
我回道:“我不愿意!”
边走边斗嘴,我忽然感到头皮发麻,浑身上下仿如冷风吹过,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东方无敌被我扯住,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一句话在我嗓子里打转,我努力了几次才说出来:“前面有人!”
这纯粹是一种感觉,这么黑暗的情况下,即使适应了很久,也只能勉强分辨墙壁和地面的轮廓,更谈不上远远的发现人影了。可我就是在一瞬间感觉到了,前面的通道里有人。
“有人?”东方无敌疑惑的转头看着漆黑的通道,“可是我眼珠都瞪出来了,也看不出有人啊。阿sir姐你不是在吓我吧?”
我舔了舔嘴角,道:“傻瓜,我都出了一身冷汗了,你觉得我能装出来吗?”
“那怎么办?”东方无敌问我。
咬了咬牙,我说道:“有人也要过去,不然留在城中也是死路一条。”
松开东方无敌,抽刀在手,我们稍微分开,压低声音,继续向前走去。
通道内安静的如同鬼蜮,空气似乎都被黑暗染色,一团团滚来滚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确实是产生幻觉时,眼前一花,一道黑影直冲东方无敌而去。霎时,通道内迸发金属碰撞的响声,火星亮起,我看到一个黑衣人正与东方无敌打斗。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冰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我如坠冰窖。脑中轰然作响,兵器交击声大如雷鸣,声声锤在我心口。刀拿捏不住,险些掉在地上。“你!”只能发出一个声音,余下的话语都被什么顶住,化作滚烫的岩浆,顺着咽喉,浇了下去。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我双手抱肩,跪坐在地。通道放大了破风声和金属鸣响,我捂住耳朵,不愿再听。
不知过了多久,猛然感到一个人扑到我身上。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缕白色,知道是东方无敌。刚要开口,就见他浑身一颤,痛叫一声,一把剑尖穿腹而出。
“阿sir姐,快走!”就在我眼前,东方无敌嘴唇泛白,眼珠发红。
“傻瓜,他就是想抓我而已……”我咬着牙说道,茫然伸手捂住他的伤口,一阵疼痛,剑尖刺破了手掌。
回过神来,我对东方无敌说:“东方无敌,今次是我兰斯欠你的。如若能逃过,今后必将还你!”说罢,我就要起身拼命。
谁知东方无敌双手一压,将我按倒,旋即身体向后一探,竟将自己送到剑上,剑尖深入,小半个剑身都露了出来。他又双手一抓,紧紧抓住了剑身,低喝一声:“阿sir快走!”
我双目欲裂,心中翻腾,几欲疯狂。我何德何能,竟让人如此维护,团长如此,现在连东方无敌也是这样!
眼前的画面开始撕裂,像是画布被层层撕开,火焰从底层升腾而起,烧的一切都恍惚摇摆。身体内一股洪流逐渐凝聚,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在风姿摇曳之间,我思索着,搜寻着,回味着,终于,想起来了。
地下黑暗的通道中,忽然充满了皎洁的月光,夜空中,一轮满月照耀大地。我一声叹息,洪流从指尖喷涌而出,黑色的波动瞬间填满了空间,全数撞在黑衣人身上。“黑~暗~新~月”这个名字在心中回荡。
波动将黑衣人钉到了墙上。
我扶住东方无敌,心中的恨意依然在蒸腾。放他躺下,正待走向黑衣人,谁知原本倒地的黑衣人却一跃而起,向入口方向跑去。
我反应不及,想要追过去,却听到东方无敌的声音:“别追阿sir,当心有诈!”
我见黑衣人脚步踉跄,想到他全数接下了一记中阶魔法,不管多强的身体,怕是也重伤了。
我连忙查看东方无敌的伤势,他侧身躺在地上,剑还插在他身上。
“阿sir姐,你知不知道有多神奇,刚才你就在我眼前,头发变成了暗红色唉。”东方无敌有气无力的说道。
“傻了吗你,还有空说这个。留些力气吧。”我着急的看着他的伤口,半个剑身都扎到了身体里,不敢想象这得有多疼。
“姐,你别着急。别看我这样,其实只要过一晚上,明早我就没事了。”
“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我看着他黯淡的脸色,无助的情绪涌了上来。如果女妖是个光明属性的魔法师,那我还可以使用治疗魔法,可惜这暗魔法师只有负面的能力。
现在只有回城找医生治疗,可是东方无敌现在动不了。我试着搬动他,可是我的力气太小,根本没法带着他移动。
我对东方无敌说道:“东方无敌,你撑住,我去找长风镖局的人,请他们来这里救你。”
东方无敌死死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去,“姐,你别去。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真的。这里太黑了,别丢下我一个人。”
“可是你这样,我不能眼看着你就这么……”我急到要疯了。
“没事的,姐。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啊,你们都不是真的,是游戏里的人物。”
我摸了摸他的头,冰凉的没有温度,心里不由得颤了颤,哑声道:“傻瓜,都快没体温了,还在说胡话。”
“真的,姐。你记得我拿出来过得银两吗?上面刻着梦幻的?那就是这个游戏的名字,就叫‘梦幻’。
我啊,在游戏里已经快达到天下第一了。这才刚刚开服两个星期,我没日没夜的玩啊,才玩到了这里。”
我坐在东方无敌身边,听着他嘟囔,感觉手心里他的手像额头一样,没有丝毫温度,心里像被什么撕扯着。我弯下腰,把他的手放在怀里捂着。“东方无敌,你说的,睡一觉就能好,也是因为你是在那个什么梦幻游戏里吗?”
“嗯?你说什么,姐?我没听清,刚才好像睡着了。”
我颤抖着,“别睡,东方无敌,再和我说说你的游戏吧,我还想听。”
“可是我好累啊,姐。让我睡一下吧。我玩这个游戏,已经3天没睡觉了。”
怀中的手动了动,松了开来。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想要哭出来,却一滴泪也流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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