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和橘子认识了超过两年。

七百三十多天的相处，就算她再怎么诡计多端，我好歹也能从她跳跃的想法和行为上学习到一些知识。

例如，如何求她帮忙。亦或是，如何求她答应本不愿答应的事。

所谓“事实”不过是多数人认可的一种解读。

就好比在精神病院的患者们眼中，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才是患病的。

因此，想要让橘子帮忙，我必须化身为她的同类——我不能把自己当成一个社会功能正常的人来看待。

毕竟橘子本身就不是社会功能正常的人。出门换衣服前，我清楚的看到了她左臂上的刀口——这是她自残的痕迹。

正如奥地利著精神分析学家梅兰妮·克莱茵*趴在地上治疗那个吃墙皮的孩子一样，和橘子交谈，必须——

我放下咖啡杯，拍了拍我的大腿。

“怎么了？”

橘在子歪着头。

“到这边来。”

我保持着“无谓”的态度，轻轻拍了拍我双腿中间空出的那一小块作为。

没错，营造出友情之上，恋人未满，想要和她发生点什么，但又似乎微妙的控制着，不和她过度肌肤相亲的感觉。

橘子是个变态，还是个魔女。同时，她身上还有猫的性格。

只要我拿着她想要的东西轻轻晃动，橘子就会疯了一样的去追逐。如果被关在屋外，不持续挠门到精疲力竭，她绝不会罢休。

“……诶嘿。”

橘子美的鼻涕冒泡，她开心的牵起裙子，轻轻的坐在了我**。

站在柜台前擦着白瓷咖啡杯的店长老先生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又重新垂下脑袋继续工作。

“明天我就十八岁了。距离法律认可的结婚年龄还有四年。”

我舒展肩膀，给橘子的脑袋腾出能够依靠的部分。

“四年呐……到时候就二十四了。”

中国法律规定的结婚年龄，男方为二十二周岁，女方则是二十岁。

“二十四岁怎么了？”

“四年时间也太长了吧~~~~~”

橘子晃着她的腰，小屁股一下一下蹭着我的大腿。

真、真顶。

我连忙拦住橘子的腰。

“就当做考验吧……你答应我，今后不要伤害瑞雪，也不要对她做过分的事情……我就答应你，四年后，和你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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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没有正面回答我。

“我需要纠结一段时间。”

她是这么回答的。

说实话，我相当惊讶。

橘子可不是会纠结于某事的人。

自始至终，她做任何事的目的都相当明确。

于是，我追问：“为什么要纠结？你不是在我问出口之前回答‘愿意’了吗？”

“嗯嗯，我愿意和你结婚。至于你的要求……原因很复杂啦，小瑞雪她——”

橘子眯起眼，脸色阴晴不定。

“她有跟你谈过她的目标、愿望或者想要成为的人吗？”

“没有。我没问，她也没主动提起。”

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借助苦涩的味道，我想起了瑞雪的日常。

“就我对她的观察而言，她对‘尸体’似乎情有独钟。”

去尸体博物馆的时候，她像个三岁小屁孩儿那样拉着我从上转悠到下，看遍了的所有的展品。

“‘尸体’啊……”

橘子不悦的皱起柳眉，指尖攀上了耳边垂下的白发。

“关于尸体，她没对你说什么吗？比如将来想成为法医之类的？”

她继续盘问，手中捧着的咖啡杯已经见底。不过，她似乎不想要续杯。

“没说……所以，你一直在追问这些干嘛？”

“算是姐姐对妹妹未来的指引吧……我已经说过，小瑞雪是缺乏敬畏之心的人。”

半睁的赤色眸子里跳起火焰。

橘子浑身上下仿佛要烧起来那样，寒冷的热量让我为之一顿，店长老先生的手也停了下来。

“这个……”

我降低声音，安抚橘子。

“你说的没错。瑞雪确实是那样的人……但，我觉得是因为没人给她正确的指引。”

“所以说啊~”

橘子翘起嘴角。

“作为她的姐姐，我就在给她正确的指引。不敬的行为要被责罚，连动物都学得会，自诩为高级动物的人类也能明白吧？”

逻辑绕了回来。

我总算明白橘子的意思。

她不断干预瑞雪的原因是为了教导她对一切抱有敬畏之心。

“但你未免也太过苛责她了。”

就算出发点很好，但错误的事情依旧是错误的。

“苛责又如何？这是小瑞雪命中注定的事情。”

橘子的表情极为冷淡。

“期待会杀死一个人。因此，我对小瑞雪不包有任何期待——可就算这样，我也亲自指引她，让她明白什么是‘敬畏之心’。不过，现在的小瑞雪无法理解啊……她不像你，能够理解我的做法。”

仿佛要甩掉什么麻烦的包袱，白瓷咖啡杯杯底与木制桌面激烈的碰撞出声。

“那孩子，被‘事实’蒙蔽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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