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阁,平地拔起九十九阶天梯,被称作历代北齐帝皇的书架子。
风花雪月已过了六个年头,现在这座宫殿的主人,早已褪去了从前的稚嫩。
整顿朝堂纲纪,颁布新政,打压士林贵族,扶持寒门子弟...
这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的大事,却在一个女子的手腕下有条有理的进行着。
无人反抗,应该说无人敢反抗。
那斩首官弃在一边大刀上的血还没有凝固,好像在提醒着人们,这位女帝陛下当初是靠着什么夺得大统。
作为亲眼目睹了君王转变的代价,驻守宫殿的侍卫宫女们也变得谨言慎行,没有人再敢抬起头看那个原先的红衣女子一眼。
窗阁后原来摆放在木架上的嫁衣早已经失去了存在。
只剩下冰冷的石砖,和阴冷的空气互相为伴。
而她身着一身水墨赤色的无极长裙,长及曳地;腰束游龙皇玉带,更显出不盈一握,和那酥胸之饱满;而那发尖上一支碧落融水的凤钗,映得肌肤白里透红,面若芙蓉;不止三千的青丝,更是宛若瀑布,飞流而下。
可触目惊心的,还是那女子一双冷漠的凤眼,虽好似还遗留着种种媚意,却释放着皇家无上的气势,凛凛生威,仿佛绝情绝性,有天地万物也不足以使之留恋。
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个人饮茶;
一个人念书;
一个人看风景。
帝王无情道,萧明镜这几年来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的滋味儿。
她看着宫外的快马加鞭闯入大门,看着星天监的阴阳两仪阵缓缓运转,看着远处的叶惋惜冒着大雨赶过来。
无趣,甚是无趣。
这么想着,她习惯性的后转,唇齿张开,想要讨一个香甜的冻梨入嘴。
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人主动撕成小块儿塞进她的红唇里。
静默着,闪亮的眸子突然黯淡无光,她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木架,脸色迅速阴沉下去,好像又想起了一些伤心事。
拂袖出殿,她就这么突兀的站在大殿前。
一旁的侍女小跑过来打伞,却被她瞟了一眼就低头退下,
风萧萧,雨淋淋,却碰不得她一寸肌肤,被护体真气尽数弹去,就好像霸道的剥夺了整个世界触碰她的机会,却不知道也锁死了她拥抱这个世界的权力。
叶惋惜穿着一身雨衣,急着连上九十九阶天梯,气不喘脸不红,直到发现皇帝盯着自己的时候,才大吃一惊,急忙跪下,等候圣言。
“起来吧,朕明天可不想看叶大将军爱惜女儿的臭脸。”
叶惋惜抬头起身,见皇帝没有进屋叙事的意思,只好小心地拂去脸上沾湿的雨水。
“陛下说笑了,父亲可没有那个胆子。”叶惋惜朗朗回道。
“有何不敢,叶大将军可是出了名的女儿控,你要是有个意外,有人半夜杀上这补天阁朕都不觉得稀奇。”
叶惋惜眼里的慎重多了几分,知道皇帝这是在指责前几日太和殿内父亲对她的公然顶撞。
要放在过去她们好姐妹的关系,倒也不算什么。只可惜,这已经不是过去了。
低下头,叶惋惜恭敬地回道:“家父生性鲁莽,还请陛下不要介意,臣之后一定多加嘱咐。”
“好了,朕心里想的不是你猜的那些。”萧明镜轻微地摇了摇头,定睛看了看远处的黑云,预感有更强的风雨来袭,又开口道:“何事发生?”
“火麒麟令重出江湖,现在武林各大派都往钥匙所在地的揽月城进发,臣怀疑...”
“怀疑什么,你且说便是。”萧明镜面无表情的的说道。
深呼气,叶惋惜斜眼瞄了一下左右无人,才大胆的小声说道:“臣怀疑是朝内有贼人作乱。”
尽管这话说得已经很隐晦,可萧明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就立刻理解了叶惋惜的意思,忍不住冷笑三声。
“那些躲在阴影里老家伙就这么舍不得手里的东西啊....可笑,他们居然有这个胆子要抢,朕倒是有些佩服他们的胆量了。”
缓缓地伸出柔荑,女人捧一把雨水握在手心里。
“这样倒也好,朝堂上的浑水已经清澈了太久了,一点乐子都没有,朕乏得无趣,一起玩玩也是无妨的。只是...”女人星辰内典运转,居然活活的蒸发了手心里的水汽,又厉声开口道:“朕不想给的东西,就是毁了,也没人可以拥有。”
一抹厉色闪过眼角,叶惋惜沉着头,总觉得这话另有所指。
“惋惜。”
“臣在。”
“这一次你带着夜鸦去一趟吧,辛苦你了。”
“臣不敢,必当竭尽所能,查明火麒麟令真相。”
“很好,不过...”萧明镜转身像是要入殿,可刚迈出那一只纤细的足莲,就好像又想起了些什么,女人莫名的一笑,看得叶惋惜背后一凉。
因为她故意没有提一件事情,一件她现在不敢提的事情。
“落霞剑仙梅锦玉,他娘亲可真的是有一个好名字,你不觉得吗!”
叶惋惜只觉得心里一堵,立即跪地不起不语。
没错,她有一件事情没有说,火麒麟令的上一任拥有者,正是那梅崇明已经过世的娘亲。
而据她所知,梅锦玉应该还并没有把这块儿号令武林的牌子交给其他人。
良久,叶惋惜开口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责罚?责罚什么,你瞒着朕他可能会和这块牌子有关这件事情吗?”萧明镜弯下腰,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好友那张并不比自己差多少的脸蛋,将叶惋惜的恐惧尽收眼底。
然后,取出了那只很多年前她送给叶惋惜的簪子。
也正好是那一年,他和她都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雨还下个不停,人心却要冷的差不多了。
萧明镜把簪子上的雨水蒸发,才无喜无悲的说道:“朕视你为左膀,但朕还有一只右臂,不要再像六年前那样愚蠢,办好这件事情,将功折罪。惋惜...”
“臣在。”
“你可听明白了?”
“臣明白。”
“很好。”
萧明镜转身入殿,想了想过去那些情分,幽幽的只补了一句话,道:“希望朕,还有机会给你亲自戴上去。”
伴君如伴虎,这几年自己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那逃出去的混账玩意儿可真是欠了她好大一个人情啊。
叶惋惜沉着头更深了几分,又叹息了三四声。
皇宫大内,除了星天监和自己的夜鸦以外,还有一支明面上的天子迷兵。
掌刑人,秦洗心这家伙竟然知道火麒麟令的出处,可恨!
发髻空空如也,叶惋惜明白,如果这一次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
从前的姐妹之情没有,之后也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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