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安慰

庄遥揪住衣领，靠着树干微微喘息。那压迫感太恐怖了，不止是从生理上威压，更是直接剖开灵魂，直抵深处。

而且尼古拉斯……居然就那样死了？就那样硬生生的被抹消了？？

这实在是太可怕……

庄遥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从心底里发散了寒意。

然而，庄遥不知道的是，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本已消散在空气的黑烟颗粒，再次聚集了起来，再层层盘旋聚集成了模糊的人形，缓缓凝实。

尼古拉斯，从中复生了。

庄遥原本已经足够震撼的心再次被狠狠的击打，她已经忍不住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然后，她也瞬间回想起了那个威严的声音在那时对尼古拉斯下达的命令内容。

消亡，重写。

所以此刻这个老头才会复生？

庄遥自认为像那样抹杀这个老头很容易，甚至她已知的都有至少数十种单体攻击魔法能做到，还不包括那些对军用大战略级毁灭魔法。

但是，哪怕她最强的魔法可以轻易毁灭一座城池，却仍旧无法复原一花一草。

更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

掌缘生灭，生杀予夺……这就是神吗？

庄遥晃晃脑袋，强行驱散心中的恐惧，然后跳下树一把抓住还处在迷糊状态的尼古拉斯，在背后用匕首架住他的脖子。瘦弱的老头儿被突如其来的杀意镇住了，他浑身跟抖筛糠似的，两只脚也发软。

“是……是谁？你想干什么？”尼古拉斯的语气十分惊惧，但是庄遥却听出一分违和感。

“接下来我的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如果出现我不想听到的废话，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庄遥的匕首稍稍施力，一丝殷红的血自刀锋与皮肤的连接处流下，让老头小鸡啄米般忙不迭的点头。

“第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啊？我记得我应该在摆摊……对了，那个笨蛋女仆还在我这里买东西来着？”

“你的意思是你反应过来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对对，是这样的。这位大人，我一个贫穷老人孤苦伶仃，你就算杀了我也拿不到什么钱的……我还想多摆几年摊啊！”

这时候还想着摆摊，你妹！庄遥气的把刀握得更紧了几分。

“第二个问题，你离开过镇子吗？”

老头直接愣住了，然后一直保持这个状态，没有回答庄遥的问题。果然还是这样……庄遥摇摇头。

“……最后一个问题，你对‘皇帝’、‘神’还有‘勇者’这三个人有什么印象吗？”

“那不都是传说中的人？除此之外，能有什么印象啊……”

到此，庄遥的讯问结束。

但是她并没有抽回刀子，反而直接施力，一刀将老头送上黄泉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自称皇帝的那一幕之后，心底的厌恶便止不住的升腾起来。

很烦。

而且他刚才提到笨蛋女仆……应该就是叶涵了。这让庄遥有点担心，万一那只蠢猫不小心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后悔的。

庄遥没打算把叶涵卷进来。

…………………………

庄遥的府中一派祥和，还隐隐传来某个女孩欢快哼歌的声音。

叶涵收拾着新买的东西，泳衣，防晒霜，雨伞，太阳镜，披肩，决胜内衣……咳咳，这个得藏在旅行箱最底下。再装上一点其他的东西，换洗的衣物，准备就万全啦。

把箱子随手摆在大厅的某一角，叶涵换上了合身的粉色围裙走进厨房，开始料理今天中午的饭菜。

差不多饭菜做好上桌了，叶涵正打算把保温用的罩子罩上去，就听见了大门打开的声音，连忙迎了上去。

“今天回的很及时啊……”话一出口，叶涵才想起来现在主人不在，回来的应该是他妹妹才对。

那么自己就说错话了。

进来的庄遥倒是没有在意，倒不如说她完全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上去很奇怪。

两人一起吃完饭，叶涵洗完碗之后回到了桌边，却见庄遥还是坐在餐桌前一副呆愣的样子。

她忍不住靠过去戳戳庄遥的脸，说道：“怎么了？你现在的样子很怪诶！”

“不，没事……稍微想点事情。”庄遥抬起头，眼神稍微有点悲伤。“呐，小猫，如果有一天突然发现你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完全不是你所认知的那样，你会是什么感受？”

叶涵挑挑眉，嚯，这是受到什么打击，居然开始怀疑人生了？不知为何，听见庄遥这么说，她下意识想起一部曾在地球上看过的电影，金·凯瑞主演的《楚门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虚假的道具或演员，除了他自己。直到有一天，他开始发觉到异常，开始怀疑周围世界的真实性，于是他想尽办法去试探，去逃脱，最终，他找到了事实的真相，以付出一切为代价离开了那个伪造的世界。

庄遥此刻的眼神，与电影里那个停在虚假大海天空前的楚门·伯班克何其相似。

叶涵不打算问她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见她露出悲伤的眼神，心里也不禁有些微微发酸。叶涵不想这个漂亮的大姐姐有这样的表情，打算安慰她，但是却又不知从何做起。

她试探着给了庄遥一个轻轻的拥抱，然后说道：“不管这个世界如何改变，你只需要做好你就行了哦？再说了，不管怎么样，都有我陪着你不是吗。”

《楚门的世界》中有一段经典的台词：While the world he inhabits… is in some respects， counterfeit. There's nothing fake about Truman himself.

也许楚门的世界是假的……但是楚门本人并非伪物。

叶涵不知道庄遥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这部电影是否和她的际遇相符合，但是至少她想让她明白，不论如何她本身都是真实的存在，她的成长，她的经历都是真实的。

以及，将她想成为她的力量这一心情，一并传达过去。

庄遥感受到了叶涵的心情。这只笨蛋猫安慰人的方法算不上多高明，甚至可以说是笨拙的自说自话。但正是这样笨拙的安慰，对如今的庄遥而言才分外真实。

于是她伸出双手回抱住叶涵，把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微笑着道：“谢谢你小猫，我没事了。”

对啊，就算一切是虚假的又如何？她是真实的，小猫是真实的。只要她们两人在一起，那么对她而言世界就是真实的。

那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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