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雨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万里晴空——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是当玫兰妮早上起床洗漱，点名，然后拎着早餐到达广场中间的商店里时，西边天空滚滚的乌云已经聚集了起来。纽芬利属于南部的喀斯特地貌，望向远处全是连绵的群山，黑压压的一片，所以当雷云慢慢爬山头的时候，整一片西方都被遮住了。

“要下雨了...”玫兰妮呆呆地望着远方黑压压的乌云，一只手平摊出去，掌心对着天空，每个毛孔都感受到了空气中潮湿的气息。

不过大概也不关自己的事，毕竟商店有屋顶呢，但是那些在外面作业的囚犯们可能就要受些苦了。

商店是个用金属板搭建的简单小棚，就像街边的书报亭那样，玫兰妮从后门钻进去，转身锁上门口。现在商店里还没来人，玫兰妮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许久没打扫的商店后，把放在墙角的木制折叠椅拿出来，好好地打开放在柜台后面，舒一口气，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的手掌撑着下巴，手肘撑着大腿，头歪向一边，趁着商店里还没有来人，思考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

分别是，一月一日0点0分的铃兰，诅咒的碎片，支持者和背叛者的眼泪。

她记得布奇是这样说的，铃兰好理解，但是后面那两个是什么呢？

她又想起昨天被布奇迷晕，再醒来之后布奇给的信息。

“铃兰嘛，我知道在典狱长的花园里就有，就是那个典狱长说，‘谁敢踏进我的花园踩坏我的花，他的菊花就要开八瓣’的那个花园，只要到时候，我给你打掩护，你趁机摸进去采花就可以了。”

“记住，一定必须保证是要一月一日0点0分的铃兰。”玫兰妮记得他补了一句。

真是的，铃兰的花期不是五月嘛，一月一日怎么可能开花。

而且还要摸进典狱长的花园，玫兰妮可不想自己被发现，然后菊花被典狱长开八瓣。至于摸出去，这里是监狱诶，这么多守卫整晚上都在巡逻，为什么布奇说的像在学校里逃学那么简单，更可怕的是还要回来，而且被抓到的话。

玫兰妮又想起自己被移送到纽芬利监狱之前，在兴格堡的地牢里度过的那几个月，感到一阵恶心，只能使劲克制自己不去想。

而且就算成功地找起了所有材料，但布奇说的那个仪式，真的能让自己变回男生吗？他说在文献上看到的吧，他自己都没有试过呢？而且布奇可信吗？明明我们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他还是要给我下药。

“唔...”

玫兰妮换了一只手支住下巴，头歪向另一边，空出来的那只手往前伸，轻轻地握拳。手指有些不灵活，玫兰妮知道这是布奇喂给自己的那个银白色的抑制剂，它的药效还残留在自己的身体里，让她感到肌肉无力，念刃也会比之前慢一点。

“而且还有这个东西，格里高利说戴着它我就不会变回去了。”玫兰妮小声地嘟囔着，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缀满宝石的精美项圈，但却勒得自己咳嗽几声。项圈很紧，而且几乎就贴合身体，和皮肤混为一体，上面的蓝宝石发出美丽的光线。

“得...”玫兰妮扯了一下，又喘口气“想办法...弄开才行。”

但是她的挣扎只让蓝宝石的光辉越来越盛，然而项圈内部的锁栓却没有丝毫松动。

大小刚好，严丝合缝，量身定制。

而且经常拨弄它的话，上面的蓝宝石消耗得会变快，到时候被格里高利发现了，免不了又会有其他的惩罚。

“唉”玫兰妮垂下头，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顶着金黄色头发的脑袋从柜台前面探出来，他说：“打扰了，玫兰妮，给我要——诶，没有人吗？”他左探右探，眼睛直望向商店的深处，搜寻着玫兰妮的方位。

“在这里啊。”玫兰妮从出神状态回复过来，她从椅子上站起，然后从柜台上面露出头。

“对不起，没有注意到，那个，刚好挡住了。”艾米指着两人中间那个宽宽的柜台说。

“啊”玫兰妮只能抬头仰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五岁的男孩子，因为自己已经比他矮一个半头了。

按正常女生的话，玫兰妮这个年龄段已经开始发育了，但是她的身高一点也不见长，或许是激素紊乱的原因？她不禁想到，如果自己在男孩发育年龄之前，在女孩发育年龄之后，从男孩变成了女孩，会不会一直是这个身高了。

“哎，多好啊，挺娇小可爱的——额啊！”

玫兰妮跳起来，用鸡毛掸子的柄敲了艾米一下。

“哎哟，干嘛打我。”

“哼”玫兰妮叉着腰，闭着眼，不理会艾米委屈地表情“你要点什么？”

“要你————哎哎哎别打，我要五本本子。”艾米抱着头躲到一边去。

“哼”玫兰妮装出一副生气的表情，背过身去，在壁柜里翻找，嘴角微微上扬。

艾米扶着柜台，踮起脚跟，不时地轻轻跳起来，然后指着壁柜里的本子说“嘿嘿，要那本，那本茶色的。”

“好的好的，你等一下。”那个茶色的本子放在壁柜最高的一层，比玫兰妮高很多，她不得不脱了鞋站到折叠椅上，再踮起一只脚才勉强够到，还得用指头一点一点地抠出来。最后抱到本子之后，她跳下来，脚尖钻进鞋子里，然后抠着鞋面，尽快地把两只鞋子挪到柜台后面一点点。

“呐，你要的本子。”玫兰妮把五本笔记本放到柜台上，发出沉重的敲击声，然后她把笔记本推到艾米面前，弯腰把脚穿进鞋子里，再把椅子搬回原位。

艾米没有急着拿走本子，他看着正在搬椅子的玫兰妮，问：“对了玫兰妮，昨晚在布奇的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啊？”

哐地一声，椅子从玫兰妮手中掉下来，接着是一连串的声音。

“诶！”玫兰妮慌忙把椅子捡起来，但是没抓牢，让它又掉到了地板上，溅起一片灰尘。她一边忙着捡折叠椅，一边假装问艾米“昨晚，发生了什么啊？”

玫兰妮把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偷偷看艾米的反应。

“诶！？玫兰妮，你不是当事人吗？”艾米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不过过了一会他就用食指关节顶住下巴，眼睛看向空无一物的天空，进入了思考“那时你应该被那两个绑架者迷晕了，所以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最后是布奇先生救了你对吧？”

玫兰妮想到她醒来之后第一个看见的确实是布奇。

呕，一想到布奇那张长满胡渣的脸，她就有些反胃。

不过她还是躲在阴影里，装模作样地捡椅子，然后头也不回地问艾米。

“额...对了，他们怎么传说的啊...哦，我是想问...那什么，绑架者？嗯...他们怎么样了？”

“嗯？噢。布奇先生说他们除了绑架你，还偷窃了一份关于出生局的机密文件，所以一大招就要执行死刑，现在已经送去太平间了吧。”

“不是，他们不能！”玫兰妮再次把椅子丢下去，双手扑到柜台上，就差起身翻过柜台了。

“啊？不能，什么？”艾米问道。

玫兰妮双手抓住柜台的边缘，稍微站稳了身体，但她眼睛睁的大大的，直愣愣地看着商店前面的灌木丛。

“怎，怎么了，玫兰妮？”艾米问，但是玫兰妮没有回答。

“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艾米又问，这次把玫兰妮吓得逃离了柜台。

“不是，没有...哎，也不是。”玫兰妮的手在空中瞎比划着，胡乱挥舞，然后被艾米抓住了。

“玫兰妮”艾米说“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吗，如果有什么需要到的话，我可以帮助你的。”

玫兰妮的手不再瞎比划了，但是眼睛还是睁的大大的瞪着前方的灌木丛，漂亮的小鼻头剧烈地张合，过了好一会她才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把头和手臂靠在柜台上休息。

“现在还不能说，等到我想好之后再告诉你吧。”玫兰妮说。

“嗯嗯，玫兰妮，有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帮助你哦”艾米点头，然后试探性地往前靠“所以，要鼓起勇气。”

玫兰妮惊讶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的手被艾米紧握着，冻得和雪糕一样的手慢慢恢复了暖意，玫兰妮也没有觉得画面gaygay的而把艾米甩开。

“我会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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