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家法

魏无羡醒来已经是五天之后了。一缕阳光刺入眼中，魏无羡微微眯了眯眼，小幅度挪了挪身子，发现格外沉重。

魏无羡：难道我竟伤到不能动弹了？

魏无羡小声嘀咕。魏无羡咬着牙，用几乎僵住的手肘勉强撑起身子，也许是动作猛了，伤口一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伤口处扩散开来，魏无羡紧咬牙关，却仍然溢出几声破碎的闷，哼：

魏无羡：嘶……唔……

好不容易坐起，随着疼痛感渐渐减缓，眼前的景象也慢慢变得清晰。

魏无羡：这是……蓝湛？

熟睡中的蓝忘机格外安静，呼吸却紊乱急促，额上浮着一层细汗，眉头微蹙，像是做了一个不安稳的梦，头轻轻靠在魏无羡腰上，手搭在胸口，又像是累极了，一时半会儿竟无法将他吵醒。

魏无羡俯身定定地盯着这个人，细致地观察着他的眉角，睫毛，鼻子，直到没有几分血色的薄唇。

睫毛轻颤，恰好有一缕阳光闯入他的半开的眼眸，琉璃色的眸子散出异常好看的颜色，瞳孔收缩，视线中一双漆黑的杏眼正紧紧盯着自己，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魏无羡背后的阳光柔和，像蓝湛无数次梦境中的美好。

蓝忘机：魏婴，要是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魏无羡：蓝湛，我永远陪着你，相信我。

见魏无羡已经醒来，蓝忘机之前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松开，不禁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毕竟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魏无羡见状，赶忙扶住他快要软倒的身子，这才注意到他眼中透出的浓重的疲惫，便急着开口：

魏无羡：蓝湛，我没事了，你赶快去休息一下吧。

蓝忘机：无妨。你还需要疗伤。

听着蓝湛坚定的语气和打死不走的神情，魏无羡也就只好堪堪咽下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识相地乖乖闭上嘴。空气中飘散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间两人竟都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盯着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发笑。

突然，“嘭！”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寝房的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生生撞开，将两人吓得一颤，蓝忘机心中起疑，紧接着，如他所料。

蓝启仁：你可终于醒了！

蓝启仁清冷厚重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如洪钟般响彻整个寝房，随之而来的还有众多蓝家小辈，紧紧跟随其后，一个个皆神情愤恨，原来蓝启仁早已脸色铁青，阴云密布，霎时间，房间里的气压骤降，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床上脸色不好看的两人。蓝忘机心里暗道不好，魏无羡也紧张的发抖。

蓝启仁：忘机！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几乎不容反驳的语气聚成一道震耳欲聋的气流，铺天盖地地向蓝忘机劈来。蓝忘机强撑着保持镇定，沉吟良久后坚毅开口：

蓝忘机：叔父，忘机不知。

此语一出，本就怒气正盛的蓝启仁更加变得怒不可遏，胸口起伏不定，周身杀气四溢。魏无羡见状，赶忙帮着蓝湛辩解：

魏无羡：蓝湛他……是不得已才会救我的，当时情势危急，若不救我，势必会让百家认为……

蓝忘机：够了，闭嘴！

蓝忘机微微愠怒，强行打断了魏无羡自己都听不下去的胡绉。僵持片刻，蓝启仁脸色稍稍和缓，眼中尽是无奈。只有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淡严厉：

蓝启仁：来人！将此二人带走，上家法！

蓝忘机：不……不行……魏婴他……

没想到这时，一向雅正沉稳的蓝忘机忽然神色慌张，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魏无羡轻轻握上他的手腕，在他耳边喃道：

魏无羡：放心，我没事。

并费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蓝忘机看他这样，虽然心下担忧，却也默然不语。

魏无羡心里也正忧虑，不过并不是自己身体上的忧患，而是这之后，蓝忘机怕是又要自责许久了吧。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阳光毒辣，裹挟着极高的温度灼烧着大地，每一块青砖都烫得散发缕缕热气。肃穆的戒律牌矗立在院落中央，两排蓝家小辈齐齐摆开，手里拿着手掌宽窄、一人多高的戒律板，每块板子上都篆刻着蓝家家训。蓝启仁和蓝曦臣伫立在人群间，给整个院落平添了几分不寒而栗的气息。

一道白色身影急急奔来，眼神中满是懊悔之意。拱手作揖，顺势跪下，静待惩罚，几乎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蓝忘机：忘机有错，请叔父、兄长，重罚。

蓝忘机简洁有力的话语中，竟没有半点辩解之辞，犹如一个罪不可赦的罪人，静等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随后，魏无羡等人尽数到达，齐刷刷跪在长辈面前。魏无羡实在看不下去蓝忘机如此委屈自己，便即刻大声辩解：

魏无羡：真的不关蓝湛的事……是我自己……

蓝启仁：胡闹！魏无羡，你的禁闭还未关足，竟又惹出祸端……为首者魏婴，罚戒尺三百下，蓝湛与魏无羡同罚，以示惩戒！

魏无羡第一次受这么重的惩罚，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个不可置信的数字，有些语无伦次地小声喃喃着：

魏无羡：三、三百下……这么长的戒尺……我还有命回云梦吗？

半空中传来一声怒号

蓝启仁：打！

魏无羡感觉到背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蓝家小辈丝毫不留情面，一下一下的板子与血肉碰撞的闷响回荡在魏无羡的耳膜里，可传入耳膜的只_有轰轰的嗡鸣声。

不一会，头就开始晕乎乎地打转，魏无羡剑法虽好，可一时间没有灵力护体，真实的痛感一阵阵地从后背延伸到跪着的双腿上，愈演愈烈的疼痛引发的窒息感从胸口涌上来，魏无羡不禁抽了一口冷气，攥紧了双拳，修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软肉里，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硬生生被掐地渐成透明。

快到两百五十下的时候，面对新一轮的疼痛来袭，魏无羡早已无力招架。

魏无羡：唔……呃嘶……咳咳咳咳……

他已经听不见自己嘴里溢出的破碎的闷咳，耳畔只有一团杂乱的呼喊声。眉心紧紧皱在一处，额角被汗水浸湿的一缕碎发这时也服帖地粘在苍白的脸颊上。太阳正盛，跪着的青砖散发出骇人的高温，折磨得魏无羡的膝盖一下下的抽疼。

一旁蓝忘机也不比魏无羡好多少，虽说灵力醇厚，三百下下来，也是大伤元气。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滑落，洁净的抹额早已被汗水浸透，薄唇紧抿着，眼底的轻颤也被他悄悄掩下。

据说没有人知道蓝忘机到底可以隐忍到什么程度，可面对这样的重罚也能做到一声不吭的全天下也只有他了吧。

漫长的三百下终于结束。

魏无羡本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却被喉咙里突然涌上的腥甜代替。

魏无羡：噗！

一口憋闷已久的鲜血喷涌而出，犹如点点红梅洒落在身下的青砖上。

蓝忘机：魏婴！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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