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被姐姐说中了。
舞舞整晚都跟着我,一点睡觉的打算也没有。
连续两天都是这样。
二号她随我贴了一路广告。
到了三号,她一放学就去超级英雄找我——
“今天通宵不?”
我说我不知道。
“我可以通,上课的时候补过觉了。”
挂着眼圈说这些的舞舞真是好笑。
……
虽然说要通宵,
可超级英雄不到十二点就开始赶人。
“我绝对不回那个房子!”
舞舞大声宣布。
她明知道我们这种小孩子很难在外头露住。
不论去哪都可能被大人问到。
没办法。
我带她回黑河内——
用力一推,后门居然上了锁。
算一算,我也有几个晚上没回这边了。
黑河内的人本来就不在乎我,每月总有几天把我忘掉。
"……”
重新回到凌晨的街头。
自称不困的舞舞打出一个好猛的哈欠。
传染到我,
路灯的光随着眯眼睁眼由圆点变成十字又再变回圆点。
远远的干道上跨着弯弯的天桥。
……
“我有一百五十万了。”
过天桥的时候舞舞突然说道。
载了客人的的士从天桥腿间咻的钻出。
“喏,”
她从牛仔布连衣裙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皮小薄本,翻开给我,
“不信你数。”
“……”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七位数。
真有一百五十万,在【结余】那一栏。
“他死的那天,我偷偷带出来的。”
“哦。”
“他每次都把这个塞到饼干盒子底下,还有一张卡。”
我把小本子还给她。
我们停在天桥中央,一起往马路的尽头望。
两旁的街灯整齐的列向远方,越来越窄,总觉得会在那头相撞。
一百五十万啊……
“有一百万就是富翁了吧。”
“应该哦。”
“那一百五十万能干什么?”
“鬼知道,”舞舞蹲下,两手抓住栏杆,那张印着七位数的小本子被她扔在脚旁,她朝栏杆的间隙伸进脸去,像见到缝隙就忍不住要钻进去的猫咪,牛仔布的裙摆摞成几折搭在地上。
“你呢?”舞舞边钻边问我,栏杆扯着她的眼缝。
“我什么?”
“要是你有一百五十万,会干什么?”
我啊……
我也试着钻了钻相邻一格的栏杆。
“我不会有这么多钱的。”
“你哪知道。”
“我知道啊。”
那些有钱人不是经常上电视嘛。
我看过他们讲话。
他们一开口我就知道了,
我不可能变成他们。
我退出脸,捡起地上的小本,塞进舞舞的荷包。
小本子里夹着一张硬硬的卡。
“啊操,耳朵卡住了。”
我拉着舞舞的肩膀往外拔。
……
天桥上一个人也没有。
“要不就在这里睡吧,”
舞舞用书包当枕头,靠着栏杆躺下了。
我也躺好。
我枕着书包的上半部。
我们头对着头。
“在晃诶,舞舞。”
“嗯。”
因为风时不时的吹过。
躺在桥上会有和桥融为一体的感受。
“好冷啊。”
“嗯。”
天桥没有顶棚。
一整片黑的发蓝的夜空。
“其实我不知道密码,”舞舞在我头顶说。
“什么?”
“我不知道我爸的密码,这一百五十万相当于没有。”
“哦。”
说哦的时候,
我的发音奇妙的乘上夜晚城市独有的轰鸣,像加入了合唱的交响乐曲。
那个瞬间,城市和我发出同样的声音。
“哦!”
我对着夜空大声说。
风穿过栏杆,灌进耳朵。
我蜷着侧过身体,用背挡风。
舞舞没有这么做。
她仍旧躺着,向着天空。
我枕着书包抬头,能看到她头发的分缝。
“你要蝴蝶牙吗?”
“……”
“刀柄很暖和。”
“不要。”
又一辆车从底下开过,带来的震动传给了我。
姐姐说这几天的晚上舞舞会非常难受。
我知道为什么,但是不懂。
就算我把舞舞的爸爸换成自己的爸爸——
感觉也没有什么。
电视里的人死了爹妈都会哭,像是被要求必须这么做。
那种悲伤可以原封不动的从一部片子搬到另一部片子中。
一点意思也没有。
“舞舞。”
“嗯。”
“听歌不?”
“你要唱?”
“才不是,”我拿出姐姐的手机。
昨天给姐姐打电话告诉地点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串嘟嘟的等侯音变成了歌曲。
是彩铃。
杂志的最后一页里总是写满了类似的推荐。
我拨了姐姐的号码。
等两下。
歌开始了。
我爬起来,一手捂住舞舞的右耳,另一只手让听筒贴住她左边的耳朵。
舞舞躺着,她倒着看我。
我的头发落上她的额头。
她吸了几次鼻涕。
歌唱了好久。
直到姐姐的声音从那头传出。
“喂~这里是难民收容所~”
“啊你个死肥婆!”
舞舞瞬间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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