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蕾米娅莉莉丝（1）

我是主人最完美的造物，最杰出的作品，是她今生唯一的挚爱。

她总是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叫我小傻瓜。

“我爱你，小傻瓜。即使将来我不在了，也请你好好活下去。”

那一天，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为什么呢？主人会离开我吗？”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的疑惑。

“将来你会明白的。不过不用担心，小傻瓜。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论发生什么。”

起初，我并不懂得那天主人对我说这番话的含义。

应该是那时候的我太年幼的关系吧，所以也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很快就忘记了。也就以为，主人她会永远在我的身边，不会离开我。

大概是几年之后的事。从某个时间节点开始，主人的住宅渐渐变得热闹起来。许多看起来像是贵族的人时常会进出主人的住宅，而主人的眉头紧皱的次数也是一天比一天多。

“主人，我可以帮上忙吗？”

夜晚，我端着一杯热牛奶进入了主人的书房。看着坐在书桌前愁眉苦脸面对一堆乱糟糟文件的她，不由得问出了这个问题。

“抱歉，让你担心了。没事的。小傻瓜只要继续当小傻瓜就好了，我会解决一切的。”

她像往常一样，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告诉我不用担心。可是这一刻，我觉得主人比以前要沧桑疲惫了许多。

主人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浓重，即使我督促她早点睡觉，她也总是回应我：“就快睡了，你先去睡吧，听话。”

结果却是她一个人熬了一整晚。

好想分担她的忧愁。

好想为她做些什么。

可是，我却什么也没能做到。

我对主人来说……是累赘吗？

感觉她好像……不需要我。

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用，就一个人在外面逛了好久都没有回去。结果在深夜的时候，主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在公园的角落里找到了我，将我拥入怀中。

她的怀抱，是那样地温暖。

“小傻瓜，别乱跑啊。你要是跑丢了……那我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么……”

“可是……主人又不需要我帮忙……”

“你只要待在我的身边就行了，小傻瓜。这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就像往常一样就可以了。”

“真的……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只要这样就行了。”

她微微笑着，像往常那样抚摸着我的头。

“好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或许，我能做到的只有这样了吧。

感觉到很无力。明明很想要帮助她解决烦恼，却也只能够帮她到这个地步。

好想帮她解决一切。

却只能做到这样……

呐，主人。

如果我能够更有用一些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让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了呢？

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只能按照主人说的那样。

像往常一样，穿上女仆的服装，为她打扫宅邸，整理庭院，为她做早餐，为她准备下午茶，为她准备晚间的牛奶或是咖啡。

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我才终于渐渐地意识到，或许这是只有我能够做到的事情。

只是因为过去只和主人独处，才觉得“喜笑颜开”是她本来的状态，她就该是一直喜笑颜开的。如果没有笑起来，那她就是“不正常的”。

可是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主人只有在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才笑得出来。在其他的时候，特别是外人来打扰的时候，她总是板着那张严肃的面孔。

所以……事实上，主人板着脸不笑，紧皱眉头的时候，才是她的“常态”，而她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才是“不寻常”。

对她来说，我是特别的。在十五岁的这一年，我终于认知到了这一点。

我也从这个时候开始，认知到了我存在于此处的价值。

只是……等到这个时候才认知到这一点，有些太晚了。

过去在这栋宅邸工作过的管家离开前曾说过：“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称心如意，是一种奢侈，是一份罕见的幸运。

是只有很少数的人才能得到的命运之眷顾。

“小傻瓜，活下去吧。即使是在没有我的世界，也要坚强地活下去。你会找到新的意义，并活下去的。”

那一日，围墙之外的天空被赤色染红。隔着铁栅栏，城镇被火焰吞没。人们逃的逃，喊的喊。一股悲伤的情感，从我的心底迸发出来。

“主人……”

“我们共处的时光就到这里了。”

主人的手臂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划开了空气，在那里打开了一条黑色的通道。

“在这个虚数空间里沉睡吧，我的挚爱。我不会让那些利欲熏心之徒夺走你的。绝对不会。”

“不要！主人，我不想离开你！”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急促的阵阵脚步声正在向着这座宅邸靠近，随着爆炸声响起，能听到栏杆被轰飞的声音。

“没有时间了，去吧。”

主人朝着我的胸口一推，将我推入了身后的黑色通道。

她从未这么使劲触碰或是推过我。这次，是第一次。

通道的入口被关闭，眼前剩下的只有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就连我对身体的感知也在掉入这个里面后消失掉了。

意识也变得暧昧不清，无法思考，无法动弹。

就像是死了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里面待多长的时间，也不知道要过多久的时间才能够再次见到主人。

甚至连我是谁，我从哪来这种事情，当我处在这个空间里的时候，我也不记得。

模糊，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这段时间就是这么度过的。

直到……光亮出现在我的面前。

隐隐地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出来吧！蕾米娅莉莉丝·尼古拉斯·泰拉·玛丽西亚！”

只觉得一阵光芒闪过，我的身体突然恢复了知觉。

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

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白色的不明发光管体。

在房间里面，摆着一些样式有点奇怪的桌椅，给人的感觉是简洁而又不寒酸。在我的面前……不，在我的身下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有着黑色短发的少年，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衣，下身只穿着一条很短很短的裤子。

像是看见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他张大嘴，仿佛整块下颚骨要从头部逃离出来。

“你……你……你是谁啊？”

男生这么问我。

这个声音……刚才叫我名字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我就是蕾米娅莉莉丝·尼古拉斯·泰拉·玛丽西亚啊，你又是谁？还有，请问你有看见我的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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