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契约

下一瞬，造成这一切的怪物却猛地收回夹钳，重新钻入墙壁，仿佛从未出现。

原地只剩下皮夹男化作两半的尸体不时抽搐着。

“该死，全员戒备！”

阿龙的脸色难看地吼道，周胜紧了紧手中的刀柄，一同戒备起来。

幽暗的通道内，剩余的五人聚到通道中央，面色凝重地望着不时发出响动的墙壁。

忽然，四周猛地一静，空气里只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就在众人有些疑惑的时候，感到脚下传来微弱震动的周胜瞳瞳一紧，连忙大声提示：

“它在脚下！”

“！”

“喀拉！”

猩红色的夹钳破土而出，随后在一名队伍成员无法反应的速度下迅速闭合。

“嘭！”

强力的夹击发出沉闷的轰鸣，被攻击的队员在众人胆寒的目光下瞬间化作一团血雾。

鲜血混杂着污秽爆射而出，仿佛下了一场血雨，淋在剩余四人的身上。

“混蛋！！！”

阿龙怒吼着手持长枪朝怪物的方位冲去，不过还没等他将长枪刺入怪物的身体，对方便重新遁入下方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残尸和漆黑的窟窿。

熟悉的颤动声接着从脚下传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了难看。

“。。。”

周胜的嘴唇止不住颤抖，身体一阵发冷。

他并非是第一次在清扫任务中遭遇怪物，但从接受清扫任务以来，他还从未遇到过眼下这种诡异的情形。

一级裂隙的怪物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智慧！

就算是二级裂隙里的怪物也不可能有这种智慧和速度！

这种层次的怪物，也只有三级裂隙才能和它匹配。

可三级裂隙的怪物怎么会出现在一级裂隙中？

这根本不符合定律！

周胜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成了一团浆糊，以往所依靠的理智分析的能力在当下仿佛失去了作用。

“回，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似乎被连续出现的两名队友的恐怖死法压垮了神经，一个十八九的女孩忍不住崩溃地大叫着朝前方的通道逃去。

仿佛只要不停下脚步就能从这片危机四伏的地狱中逃脱。

“嗡！”

“！”

感受到脚下传来熟悉颤动的周胜忍不住面色一变，连忙朝女孩的方向大喊：

“快躲开，它的目标是。。。”

可还没等他说完，熟悉的破土声便猛然响起，随着崩裂的碎石涌现，猩红的夹钳在众人肝胆欲裂的目光下再次合拢。

“嘭！”

逃跑的女孩上半身瞬间砸落在地面，猩红的血液涌出，倒映出一张苍白绝望的面庞。

“。。。”

再次目睹队友死亡的周胜感觉手脚一阵发软，尽管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如果被恐惧压垮就只能等死，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已经让他脆弱的神经达到了极限。

“这算是报应吗？”

阿龙双眼无神地喃喃着，随后惨然一笑，脸色一阵变换。

过了一会，仿佛想通了什么，他缓缓来到周胜和另一名队员身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朝他们笑笑：

“一会我会点燃一根烟去吸引那个怪物的注意力，你们两个趁机逃吧。”

周胜身子一顿，满脸难以置信：

“这。。。”

“放心，我好歹是D级的觉醒者，能够撑一段时间，你们逃出去后马上去找吕队来救我，不会有事的。”

阿龙朝周胜笑笑，随后从兜里取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点燃，见二人脸上还有些犹豫，顿时面色一肃呵斥道：

“时间紧急，还呆在这浪费什么，快走！”

“。。。谢谢。”

沉默一会，周胜朝阿龙点点头，随后和身旁的平头青年对视一眼，接着咬咬牙便一同朝前方的通道走去。

两人都没敢回头看阿龙，在这种危险的时刻，浪费一秒钟的时间都有可能会导致死亡。

脚下的颤动声再度传来，明白那头潜伏在地底的怪物即将袭向后方的阿龙，周胜心头忍不住生出一抹歉疚，同时暗暗下定决心，离开这里一定要去找吕东升会和，再不济，也要把阿龙的尸体从这里带出去。

然而就在周胜埋头奔跑的时候，身旁不远处却猛地传来泥土破裂的声响，紧接着平头青年的惨嚎声响起。

“啊！”

转头望去，正和他一同向前逃离的平头青年倒在了猩红色夹钳前方，上半身已经和下身脱离，一张瘦削的面庞仿佛明白了什么，表情满是怨毒，不甘地朝周胜张嘴说着，口型隐约能看出是‘肩膀’两个字。

肩膀？

周胜呼吸一滞，而后连忙朝自己的肩膀望去，一道白色的粉末遗留在上面，在血腥味的压制下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是，香粉？

什么时候留下的？

等等，阿龙！？

转头望去，原本应该呆在原地负责‘吸引’怪物的阿龙早已消失不见，地面上只剩下一根独自燃烧的香烟，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单纯。

自己，才是诱饵？

周胜大脑一阵轰鸣，随后不等他心头的愤怒爆发，熟悉的颤动声轰然从脚下传来，周胜瞳孔紧缩，竭力朝一旁扑去，但随着猩红色夹钳的破土而出，保持飞扑动作的他只觉下身忽然传来剧痛，视野也随之翻滚。

等到落在地面时，入眼看到的只有破裂的坑洞以及那似曾相识的双腿。

“。。。”

强烈的剧痛让周胜的神经已经陷入麻痹，整个人也陷入一种半昏半醒的状态。

过了一会，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仿佛被拖动后，周胜有些费力的睁开双眼，入眼看到的却是阿龙满是扭曲的一张脸。

“！”

对方的上半身已经碎了一半，只剩下脑袋和右肩还算完整，原本满是正直的脸上布满了不甘和恐惧，仿佛到最后对方也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这里的事实。

是吗，原来他也死了啊。

周胜叹了口气，费力扭动脑袋朝周围望去，潮湿的墙壁下，一具具尸体和白骨堆满了地面，不远处，和锹甲虫类似，有着猩红色夹钳的庞大甲壳怪物正吞噬着之前那名女孩的尸体。

原来如此，被当成战利品运送到了对方的巢穴内吗？

看来运气不错，能够保持清醒的状态欣赏自己被进食的一幕。

周胜苦笑着，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双腿已经完全被斩断，左手也因为从跌落被摔成了不规则的形状，幸运的是右手只有部分擦伤，不过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现在抬手都很吃力。

“已经逃不掉了啊。”

周胜惨然一笑，看着眼前将阿龙拖走吃掉的怪物，他却发现自己的内心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充满平静。

这让他忍不住觉得有些可笑：

这算什么？认命吗？

也对，对于一直拿着所谓的大脑活性增强的F级异能挣扎在万千觉醒者中捞钱的自己，死在怪物手里就是自己的命吧。

毕竟自己又不是觉醒S级异能的天才，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这种结局对自己来说，不很正常吗？

“毕竟弱者的世界，就是这样子啊。”

周胜呢喃着，随后虚弱的身体上传来被拖动的感觉，费力地睁开双眼，入眼，青黑色的锹型虫怪正缓缓张开那对猩红色的夹钳，灰色的节肢在将周胜残破的躯体朝满是锋利节肢的口器中送去。

自己，要被吃了吗？

看着渐渐濒临的黑暗，周胜古井无波的情绪忽然变得波澜起来，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睛朝外涌出，已经虚弱至极的右手忽然又拥有了力量，开始拼命捶打着怪物的甲壳，沙哑的声带重新恢复震动拼命发出嘶吼。

他在用尽一切力量挣扎。

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还有很多责任没有完成。。。

但剧痛还是没有任何停顿地袭来，就好像这个世界，从未给过他希望。

“该结束了。”

看着被利齿撕咬粉碎的上身，周胜喃喃着，右手却仍旧下意识地抬起，拍打向身侧怪物刀枪不入的躯壳。

自己的挣扎有意义吗？或许只是为了挣扎而挣扎吧。

“如果有可能，下辈子我不想这么憋屈地死掉。”

周胜喃喃地说道，疲惫的双眼再也无法支撑下去，随着怪物收拢的口器陷入彻底的黑暗。

“厌倦祈求了吗？”

迷迷糊糊中，一道声音隐隐在耳畔响起，这让周胜有些茫然。

厌倦？或许吧，可这有什么意义？

有些事情不是祈求就能实现的啊，就好像出身一样。

“那，你渴望改变吗？”

改变，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就试试看啊！

“你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吗？”

代价？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就算你是想要灵魂的魔鬼，如果连我这种弱小的存在你都能看得上的话，就随你拿去好了！

“呼唤它。”

它？什么？

周胜一片茫然，而后一段字体忽的在他脑海呈现，他不受控制地将其念诵出来：

“Schwarzer Nebel！”

“契约，成立。”

声音响起，随后深邃的幽暗将周胜的意识彻底笼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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