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雪难

朔风凛冽，杨柳絮般的雪花遮空蔽日。

陈长安藏在阴冷的洞穴中躲避风雪，洞口布满尖锐冰锥。他坐在地上将衣服的衣角撕成长条包扎在臂膀上，那里有被霜狼咬伤的红色牙印。

刺骨寒风不断从洞口袭来，让他止不住微微颤抖。身上穿着的单薄衣袍也被陈长安撕的七零八碎。

白雪漫天，呵气成霜。

手指已经被冻得发紫，但陈长安见大雪没有停歇的意思于是举起手臂再一次去走进风雪。

嚣张狂风将衣袍吹得晃动像是壁炉内跳动的火苗，他眉毛已经布满白霜在强劲大雪中蹒跚学步。

陈长安压低重心却还是不小心一脚踩空被冷风抬拳打倒在地，而距离陈长安不到几厘米的地方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陈长安用手撑住身体，不小心将崖边堆积的雪花推下山崖。

他只能暗自庆幸掉入悬崖的不是自己，而越来越大的风雪将他的视线打碎，整片视野都开始模糊不清。

而耳边响起无数低沉的嘶吼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你被发现了。

紧接着一头霜狼率先冲到陈长安面前，打的他猝不及防。

强有力的前肢压住陈长安的肩膀，他伸出双手抓住霜狼张开的血盆大口。

一滩粘稠腥臭的唾液从霜狼口中流出滴落在陈长安衣领上而尖锐牙齿也随着手臂的逐渐无力离自己脖子越来越近。

陈长安咬紧牙关不断发力，臂膀上的伤口再次裂开浸染衣条。而霜狼闻到血液，瞳孔里充满杀意。

另一头霜狼嗅到血腥也忍耐不住的冲进风雪。陈长安躺在地上抬头看着自己上方饥肠辘辘的霜狼双手用力一扯，将压在自己身上的野兽朝后方移动。

直到那头霜狼咬住自己同伴的脖颈，一股股鲜血从厚实的黑皮内流出滴落在他冻僵的脸颊上。陈长安借此机会在霜狼腹部下翻滚逃出前后夹击的困境。

陈长安目前的身体可受不住这种折腾再加上这里本来就氧气稀薄，刚刚的激斗在一瞬间就让陈长安的体力达到极限。

因为太久未吃到东西那头霜狼还咬着自己同伴的脖颈不放，陈长安跳到霜狼侧面一跃而起一拳打在霜狼侧腹上，把它们推下悬崖。让这两头野兽肩并肩的去阎罗殿报到。

陈长安大口呼吸着本来就不充裕的氧气，全身肌肉都在发出酸痛悲鸣，他感觉腿部像是被捆了无数块岩石一样沉重无比。

眼皮也开始打架，仿佛只要陈长安一闭眼就可以睡整整二十年。

陈长安扶着冰山在只能容下一人的狭窄过道上缓慢前行，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看见雪后初霁。

血液从臂膀和大腿内不断流出，在滴落到地面的一刹那就被冻结成红冰。血液也在衣服上快速凝固甚至连伤口都被冻住但仍然有更多的红细胞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陈长安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他只是机械般的迈开步伐不让自己停下。因为他害怕一旦停下就会和这雪山融为一体，魂归风雪。

直到他再也支撑不住浑身发软的倒了下去，然后被风雪吞噬到逐渐看不见踪迹。

在他恍惚中仿佛好像看见了慕雪，看见她穿着白袍在雪中起舞的模样，“你喜欢雪吗？”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这是慕雪朝他问过最多的问题，而陈长安总是会不厌其烦的说喜欢但这其实并不是他的真心话。

“问你话呢。”慕雪抬起期待的双眸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一样紧盯着躺在雪中的陈长安。

陈长安笑着蠕动嘴唇慢慢说道：“其实我啊，最讨厌雪了。”

长生门的天空还是和往常一样却在今天又不太一样，虽然看起来仍然明净。

慕雪将手帕打湿擦拭着脸上血迹，她脑海中无数次回想起段离在自己眼前死亡的场景。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沉重在不断挤压心脏，像是被倒进了墨汁于是全身上下所有的血管都变得乌黑。

慕雪心不在焉的行走在内院中却在无意间来到自己经常发呆的湖，她看着湖面上结起的薄冰又看了看伫立在湖边的二童子。

这两个童子是陈长安用红木雕的，按照他的说法这样做可以保护自己长命百岁就像长生门这个名字一样，可以长生。

慕雪坐在湖边把背靠在童子上偶然朝着旁边一撇却发现另一个童子出现了裂纹，以前有过吗？

慕雪起身又瞧了瞧自己靠着的童子，它仍然光滑无比和旁边那外靠在一起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

不会吧...一股不安感瞬间席卷慕雪内心，她抬腿就朝着雪葬山跑去却在刚刚跑到时被一道强有力的结界给弹了回来。

“师妹你记住，你可千万不能上这座山。”

“给个理由。”

“...算了，反正你也进不去。”

慕雪回忆起陈长安给自己的告诫，她一直以为这是陈长安和自己开的玩笑。

她从地上爬起来又试着冲进去却仍然被弹回，试了几次直到肩膀都被撞得通红可这个结界也没有半点要放她进去的意思。

慕雪不断敲打阻隔自己的透明结界，“让我进去！”不安感在慕雪心中不断加深扩大，虽然现在用的是别人的身体但陈长安好歹也是这三年唯一和自己说话的人。

可不管她怎么捶打结界都不起作用，它就像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直直挡在慕雪面前，拦住去路。

慕雪举起拳头用力砸在结界上，一次又一次不间断的尝试着。

“师妹，你猜猜看我今天钓了多大的鱼？”

“师妹，你想去看烟花吗？”

“这是你最喜欢的雪，师妹。”

慕雪急的咬牙切齿，那种讨厌的眩晕感又回来了，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额头也开始发出“呲呲”声，上面慢慢浮现出一个浅蓝色印记。

这个印记逐渐从半圆慢慢画成一个完全圆圈。

“让我过去！”慕雪嘶吼的砸下铁拳她耳边传来镜子被打碎的声音，拳头在击碎结界后拳风却没有停下直奔雪葬山。

巨大的力量让整座山的风雪瞬间熄灭，就连大地都在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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