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梦的碎片

朱言靠在轮椅的椅背满面愁容，他咬着下嘴唇不甘心的又将手指伸到慕雪的脖颈处。

他屏气凝神仔细感受着脉搏，但遗憾的是脉搏的跳动越来越弱。

风从茅草屋的窗台飘进来，夹杂着冷雨。

朱言在雅雅走了后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好转，但没想到陈长安是稳定了呼吸，慕雪却在鬼门关徘徊。

朱言看着躺在另一张床上的陈长安，不知道在他醒了应该如何告知他，自己已经回天乏术。

推动轮椅来到窗台，外面夜空是那样静谧，雨声在此刻化为音符虽然和他们素不相识但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还是让人不禁感叹生命的脆弱。

而就在朱言对着窗外发呆时，陈长安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忍着背痛从床上坐起来，望着旁边面色苍白的慕雪下到地上。

“你伤还没有痊愈，这样会裂开的。”朱言发现陈长安下床赶忙滚动轮椅来到他身边，陈长安只是摆摆手握住轮椅扶手将朱言轻轻推开。

他看着慕雪一言不发，用手指着慕雪的额头开始输送内力。

腰间的羊头玉佩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霎时间整个房间气流涌动。

在持续的内力输送下，慕雪的胸腔开始微弱的起伏。

陈长安却有些头重脚轻，但他还是蹒跚着脚步来到门边。

“你去哪儿？”朱言看着陈长安有些担心的问道。

陈长安面色凝重，他推开茅草屋的门，外面夹杂着凉雨的风朝屋内猛地涌来。

双鬓在眼角旁来回晃动，蠕动嘴唇轻声回应道：“去拿雪葬花，救我师妹。”

缓缓抬脚走进雨幕，雨水在顷刻间就打湿衣裳，沾衣凉，夜未央。

“你师妹气息不是稳定了吗？不要去送死啊！”朱言赶忙滚动着轮椅来到门旁，他竟然还想去拿雪葬花，怎么可能打得过铁力身边的那个男人。

但陈长安只是将自己佝偻着的背慢慢挺直，“我和师妹朝夕相处十余载，自从陈乾和师傅走了之后，她就一直呆在我身边，她是我的家人。”

话音未落，脚掌猛地发力起跳，消失在了朱言面前。

......

雨，无穷无尽的雨。

从晴空万里到暴雨连绵，对着整个世界宣泄着力量的雨。

他站在黑色的空间内，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雨。

直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朝着他缓缓走来，“怎么又是一个人在这里？”

手中的香烟已经被雨水打湿再也亮不起光，黑影将伞举到他的头顶，“又被你父亲责骂了？”

好啰嗦...他像是被看穿心事般将头撇到一旁，但黑影仍然不依不饶，“还想着今天把你叫出来呢，没想到已经在这里了。”

“我啊，要离开这个小区了哦。你以后不要在打架了，也别和父亲怄气...”

他听到这里将视线朝着黑影望去，黑影慢慢浮现出一个女子的模样，只是看不清面庞。

夜网覆盖了少女的半边脸颊与脖颈，只看得见她微微垂下的眼睑和还在蠕动的嘴唇，“所以你明白了吗？”

其实在不要和父亲怄气之后，就没有再听见任何声音。

她到底说了什么啊？

“多久...离开这里。”他的声音很小，很容易就被雨声覆盖。

“一个小时。”

他将伞推还给少女，朝着黑暗的更深处走去。

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无情的粉碎了视线，只有少女还站在原地大喊着：“你要去哪儿？”

其实他并不认识这位少女，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是在和父亲吵架摔门而出后，在公园偶遇的，用她的话来讲就是：“我看你好几天都是一个人坐在秋千上，也没有朋友，就试着来和你搭话咯。”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内心能森严到重重机关却也可以柔软到遍地花海。

看着一个陌生的人，看着她清澈如海洋的瞳孔就对着倾诉衷肠，要问缘由的话也不复杂，更没有什么特别深的羁绊。

就是当时的感觉告诉自己，这个人可以相信。

但少女听完后只是淡淡一笑道：“我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很有安全感。”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玩笑话，却无意间温暖了另一个人的心。

他走到黑暗的尽头那里有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一只墨绿色的钢笔。

这枚钢笔本来是为自己留着的，是自己内心对于学识的执念。

但现在他想把这枚钢笔送给少女，送给那个只见了短短几天的陌生人。

后来的事情，却发生了戏剧性的意外。

在卖到钢笔后，一辆小轿车突然将他撞飞，将死前的回忆撞碎，撞得七零八落。

将他心中短暂亮起的光芒弄灭，将他永远的留在了雨夜。

听说人死后，会氧化成风，风走到哪里他就跟到那里，不会停留却会随着风周游世界。

“那个人被撞了！”

“反正是不良少年吧，不遵守红灯很容易出事啦。”

他绝望的侧躺在湿哒哒的泊油路上，他没有来得及送别。

听说送别最好的时候是在长亭古道，放眼过去芳草连接着天空...

其实，这些都是骗人的。

真正的送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敬一杯酒，就是在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一天。

有的人挥一挥衣袖，就留在了昨天。

紧接着整个世界变得更黑，更冷，更潮湿。

然后这个茧被什么东西给轻轻撕开，光芒从外面渗透进来，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完全暴露在天光之下。

微光如毒箭，刺进瞳孔微微呻吟。

于是他的世界变了，从暴雨倾盆变成了寒冷雪天。

“慕雪。”一个陌生的男声在他耳边轻轻呼唤着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并且还伴随着晃动。

头重脚轻的他感觉整个灵魂都失去了重量，当眼睛适应了天光后所看见的便是陈长安。

时长会做起这个奇怪的梦，但这一次是完整版仿佛完成了拼图般在自己脑海里清晰的浮现了出来。

夙心未完，也不过如此，所以不要再在回忆里四处乱转了，那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而这个世界有人在等你，所以...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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