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理咖啡店（钟彧视角）（1）

过年这件事大抵是与我绝缘的。

我曾经期望能吃一顿美味的年夜饭，希望能收到亲友的祝福，盼望在烟花中度过除夕的夜晚，但是长时间渴望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只会让我有些反胃。

我想要的只是那种氛围而已，不是一个人自娱自乐。

放下手中的笔，大脑连带着眼睛都有些疲倦了。看了眼手表，时针已经指在了6的位置，望了望寝室外边的景色，却早已被黑暗包裹，隐约有野猫野狗从路灯下闪过。

揉了揉太阳穴，感时伤怀的叹了口气：雾都的冬天是真的很无趣。虽说以前寒假都是这么过的，但好歹还有祖父在我身边，纵使祖父老的说不出话来，可总比小虁好啊，小虁是真的很破坏这种忧伤的气氛。

“钟彧，你这次准备在哪儿过年啊？”

能问出这种不合时宜的问题的人只有钟小虁。要不是看在她是地府来的阎萝王，我真想乱拳打洗把她直接轰出寝室。

不过转念想想，小虁对于我的家庭、身世、背景一无所知，确实不用和一个女孩子计较这些，也就没啥可生气的。

对于她的问题，我有个很好的答案。

“我这次就陪你过吧，你想到那儿玩我就跟着你，怎么样？”

躺在我床上的小虁探出一个小脑袋，说道：“可我这次处在晋升时期，不准回家过年的。”

“啊嘞？”我的计划突然落空了，不过不要紧我还有B计划。

“那这样，我们过年那会儿到城市周边逛逛，怎么样？”

其实这个主意挺馊的。从除夕到大年初三，店铺、超市、游乐园基本上没开门，街上也不会有几个人。这段时间出去耍，只会在无形之中把自己的孤独和无家可归放大几万倍。

当别的家庭都在享受团圆之乐时，我和小虁孤苦伶仃的走在大街上，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小虁听了我的建议，从床上坐起身来，把腿脚伸出护栏，拿起我的手机在上面滑来滑去。

“彧，我们出去走走吧，呆在寝室半天了。我想出去找个奶茶店，我们边坐在奶茶店里喝奶茶边探讨春节计划，你看怎么样。”

我暗自思忖，就目前看来，似乎没啥好的活动了，闲着也是闲着，趁店铺年前还没关门再出去玩耍一番，不失是一个好主意。

“行，听你的。你快点下来，我打整一下就出发。”

作为一个半宅男，宅在家不是我的锅，纯粹是外面太无聊了而且我又懒得动，所以干脆就宅了。要说一日三餐，早饭的话，只要我起的晚，就根本没有早餐这一概念；中午饭很重要，我都拉着小虁出去吃；至于晚饭，在出去吃完中饭回来的路上会顺手去超市买点零食和水果，晚饭就算是解决了。

稍微梳了下发，理了理裤腿，黑色羊绒大衣外加墨绿色卷领羊毛衫差不多能够应付外面的气温。小虁则是换上一袭黑色长风衣，穿上黑色长靴，两个人基本上全是“黑的”，整个像是从黑客帝国里走出来的。

“怎么样，我这身搭配不错吧？”小虁和人类女孩之间还是有相似之处的，精心打扮后都不忘在别人面前“臭美”一番，然后坐等别人的赞美，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嘛！这种小心思我还是可以满足她的。

“嗯，很不错，黑色长靴与黑色长衣配上你天生的黑长直和‘公主切’给人一种高冷的风格，将黑暗系展现的淋漓尽致，A到爆了。”

原谅我真的没怎么和女生接触过，直男的属性暴露无遗，但还好小虁不怎么懂我刚才说的名词，从她的表现上来看，她很满意。

被夸奖后的小虁，整个人更加的容光焕发，展现出了一种十分自信的姿态。这两个人出门的感觉还真和独自出门的感觉不一样，至少心里面有一股暖流去抵挡精神上的凛冬。

小虁在手机导航上查询了下附近的奶茶店，左滑滑，右找找，好像没发现让人满意的地点。

我提议道：“不一定得是奶茶店啊。你看有的地方，它虽然不是奶茶店的招牌，但它还是卖奶茶的，你把搜索范围扩大一点说不定情况会好一些。”

采纳了我的建议，小虁左挑右选，找了一家新开的咖啡店，距离也合适，出学校东门直走一公里就到了。

我较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还可以，走吧。”

小虁欣喜的挽住我的右臂，怎么也不松开。

其实我忘了吐槽了：小虁大姐啊你选餐饮店的时候都不看价格的吗，那个咖啡店的人均消费是一千软妹币啊！我打工的工资和每个月的生活费加起来只有1w啊！算了，才十分之一而已，小钱小钱，不心疼（苦笑）。

虽然校园内十分清净，但一出校门，可以说是走进了新世界。

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三天，街道两旁全都张灯结彩，打扮的红红火火。人行道上川流不息，有温馨的一家三口带孩子出门玩耍的，有幸福的夫妇一起去超市购买年货的，他们人手一大包东西，纵使累的气喘吁吁，但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靥。孩子们嬉戏追逐，打闹玩耍；老人们驻足观望，品茶休憩；大人们，艰辛劳累，但又忙的不亦乐乎。

果然，快乐是属于别人的，我没资格拥有。

一旁的小虁很兴奋看着街上的一切，好像要把所有东西都映入脑海，或许看着这么多活人生气盎然的从她身边的走过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呐，钟彧，你天天愁眉苦脸对身体不好。人啊，得每天笑一笑，笑一笑十年少。”

说着用手在脸上滑过一个笑脸，扮鬼脸逗我开心。

看着她努力逗我笑的样子，我似乎看见了那个曾经努力想要考上这所学校的自己——确实，我应该知足了。

老人们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遇见小虁，算是“福”的一种体现吧。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以前的我总是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对手，没有被人看不起，也没有被谁瞧得上。好不容易，以为遇见了生命中对的人，却又阴阳两隔。现在想想，这不都挺过来了嘛，想不开决心自杀的时候，现在不照样活着吗？

知足方才长乐嘛！

想到这儿，不禁笑了笑。小虁看见我笑了似乎更加高兴了，嘴里开始哼着小曲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啦啦啦啦啦，魑魅魍魉走开啦，我是地府阎萝王，大家一起笑哈哈……”

曲子显得很稚嫩，但是真的很纯真。

想起阴阳两隔，我不禁问小虁：“你说人死后就只能投胎吗？”

小虁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补充道：“当然不一定啦。普通人死后，有的会投胎转世，有的会留在阴曹，还有的会去鬼城。”

“鬼城？在哪儿啊？”

“鬼城，就是鬼住的地方，全名叫酆都鬼御城。统领这座城的鬼神是酆都大帝。这个酆都大帝可厉害了，曾一人挑战当年盘踞鬼城的十个上古恶鬼，拯救鬼城居民于水火之间，经过七天七夜的恶战，打的那叫一个浑天地暗、血流成河。最后是打的他们满地找牙，还顺手抓了五个把他们关进了十八层地狱，剩下的五个逃走了至今都没有消息。”小虁绘声绘色的讲着酆都大帝的英雄事迹，说他如何解救酆都鬼御城，如何战胜恶鬼，如何治理这座城池……手脚并用，张牙舞爪，高冷的形象顷刻全无，像极了一个天真的小孩向大人们介绍超人、蜘蛛侠一般的激动与兴奋，满怀着一颗崇敬之心。

虽然话题不知怎的就被带跑偏了，但我收获了两个重要信息。

一是人死后可能会去鬼城，并且由于他不用轮回所以可能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二是小虁真的很崇拜那个酆都大帝，简直就是他的小迷妹，看来以后有和她交流的话题了。

可能小虁表演的幅度大了些，引得周围的人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要我说我也得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一个1米7的女生（算比较高的了）做着夸张的动作和骇人的表情，还好我很正常，不然小虁指不定被人误认为是精神病。

可我还是蛮在意这样一个过程。最开始和小虁约法三章那会儿，说好的是假扮情侣，假扮这个词她应该懂吧。可我怎么感觉这假扮的越来越真实了，不会是小虁真的把我当……刹住快刹住，不能这么想，这可是个缺乏常识的鬼族智障啊。我和她在一起脸不红，心不跳……啊，不对，心正常跳动，没有一丝的恋爱迹象，完全ok好吧！应该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天马行空的毛病又犯了，真是连我自己都能笑出来。

雾都的夜晚好似被喜庆的红灯笼点燃，路上的车一辆接着一辆，慢慢向前挪动。车里车外，都是赶忙回家的人们。承载着家里人的盼望，承载着家里人的祝愿，虽说我不怎么会感动的流下眼泪，但怎么今天眼里像进沙子一样，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我的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现在过的好吗？

我的母亲现在是否回到人生的起点开始了她的新生活？

我的那个她是否也步入轮回开始追逐她的梦想？

好多话想跟她们说，却根本来不及。

现如今，只剩下一盏灯火，两份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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