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装（上）

病房配套的洗手间内。

“洗完头了，我先帮你盘一下头发吧。”北极星从打开的箱子内，摸出几根黑色发绳，冲向用毛巾擦拭着濡湿银发的我道。

我点点头，老实地坐到了镜子前座椅上。

耗时了半个钟头，我那一头茶银色的及肩长发，便在北极星的细心操作下，在后脑处被盘结成了个式样复杂的半球形发髻，一道道交缠的细辫将它严密地绷成了最小体积的发结。

随后，北极星兀自拿出一只装满了变装用具的金属手提箱，“嗵”地一下重重放在梳妆镜台上，感觉这箱子沉得都能砸死我。

变装原来需要这么多道具的吗……

接下来，北极星帮我戴上发网后，就开始有条不紊地替我染眉、修眉（毕竟我的眉毛也是茶银色的），总之我所剩不多的毛发都被他仔细处理了一遍——顺便一说刚才我洗澡的时候，还在北极星的要求下使用了一个叫做脱毛膏的诡异化学制剂，残忍地把我全身本来已经很细软的汗毛全部脱了个干净，走出淋浴房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粒被剥掉了稻颖的大米。

对于毛发的处理完成之后，北极星接着便取出一对像是两个圆形纽扣一般的容器，上面还写着L、R的字样。

“这个东西是什么呀？”我好奇地问道。

“彩色隐形眼镜，它能改变你的瞳孔颜色。”北极星麻利地旋开那两个纽扣，只见泡在透明溶液里的，赫然是一对像围棋子一般，纯黑色的圆形硅胶片。

“这个东西难道是要……装进我的眼睛里！？”我畏怯地缩了缩脖子，有点抗拒地支吾道，“我可不可以不用这个……对了，想要遮住眼睛的话，戴墨镜不就好了吗，又便捷又环保……”

“墨镜太不牢靠了，剧烈运动的话很容易被碰掉，用这个比较保险。”北极星并不理会我的抵触，径自说道，“诺瓦大人，你忘记了刚才我说，‘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安静地顺从我的指示’，你是怎么回答的么？”

我无话可说，只能讷讷地咬着嘴唇——你这样说实在太狡猾了啊，北极星。

“来，把脸抬起来，眼睛看着我。”北极星左手顶起我的下巴尖，右手中指掂着那个黑色的小怪物，话音平静道，“不要乱动，否则会戳伤你的眼睛的。”

接着，伴随着我极其无力的抵抗声，北极星无比利索地将黑色的镜片填进了我的眼睛里。

我猛眨了好久眼睛，流了一长串的眼泪，眼睛里的不适感才略微淡去些，视野也变得清晰起来。

我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果真变得一如护照照片上的那个人物一般，黑发黑瞳，眼角甚至还挂着几颗豆大的泪珠。在我还没缓过劲来前，北极星已经娴熟地搓着两掌，将手心里凉凉的乳液敷在了我的脸颊上，揉得我两眼紧闭，大气都没法出。

之后，北极星在我本就已经白得有点病态的脸上又打了一层BB霜和散粉，还给我涂上了玫红色的CHANEL N°5唇彩。从结果来看，脸膛几乎就没有血色了，只有一线薄薄的嘴唇红得显眼，以及黑色的大眼睛周边有着一圈晕开的浅淡眼影及腮红，加之鼻尖处被抹了几笔时下流行的“冻伤妆”而因此显得微微泛红，整个妆容散发着一种无机质感，或者说是北极星所谓的“人偶感”。

不知为何，感觉自己有点像个假人……讲真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这副容貌的审美判断力，我几乎已经说不出这副面貌，到底算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最后北极星为我被发网包裹着的，光秃秃的头顶套上了一顶黑色的假发。假发的质地非常精良，纤柔的青丝跟人类的真发毫无二致。黑发如同墨色的瀑布般挂落我的脸颊两侧，发梢一直垂落到了我的胸膛。

打理好了假发和刘海后，北极星再度审视着镜子里的我，一脸客观公正地评价道：

“嗯——这张脸要是放在古代，足够制造一个乱世了。”

喂喂，北极星你的溢美之词说到这个程度，我的感觉已经不是浮夸或者做作，而是恐怖了！我可是个男孩子啊！乱世可不是靠我的脸来制造的！

“妆容就差不多到这里了。下面就是换衣服了。”北极星收起化妆箱，又搬出另外一个轻巧许多的手提箱，“这里面是你的新衣服。”

“那个……我没有原来的衣服吗？连内衣都要换掉吗？”我问道。

“你之所以会遭遇车祸，就是因为被白巫师给盯上了。你之前的手机、衣服，所有随身物品，包括内衣裤，我都已经全部一样不留地处理掉了。你的旧衣服里多半藏有着追踪装置，所以一切曾经的私人物品都不能带。”

真是严谨的反跟踪啊，既然北极星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反驳。其实我只是想说，如果穿着我曾经的衣服，或许潜意识里会更有安心感一点，说不定还会在接触到他们的时候，联想到一些过去的记忆。

北极星打开提箱，自内里拿出一叠早已准备好的衣物，“这些衣服都是Master替你挑的，她说考虑到太过花哨的款式你可能会心生抗拒，所以选的算是比较朴素的式样。”

我看向提箱里的衣服，感觉我的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审美方面还真是倾向鲜明——她似乎对于红色有种莫名的执着。给我备置的上衣是一件正红色的春季薄衫，好在没有什么蕾丝荷叶边之类的繁缛装饰，看起来确实还算比较朴素的款式。

然而我很快发现哪里不对——这个看似式样很简洁的外套，是件无袖一字领，而且还是用黑色的细吊带吊起领子的那种。下身则是黑色一字裙配同色的连裤袜，再搭上一双有着5厘米粗跟的黑色牛津鞋。

此外，我惊愕地发现，箱子里居然还配有一套黑色蕾丝款的女式内衣。虽然不是最为糟糕的G-string或是T-back，不过黑色蕾丝这东西不管用什么方式做成内衣，都有那么一点儿……掩藏不住的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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