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梨花带雨美人恨

从贫瘠之地往北，是王国的禁区，这里不仅一年四季寒风凛冽，还是各种千奇百怪的亡灵生物的居所。

“魔王将现身于北灵”麟喃喃自语道，托着下巴，摩挲着几根孤单的胡须。

按照女巫提供的说辞，北灵，就是禁区以北一座名为的灵岳的山。

那是恶灵峡谷里层暖叠嶂的山脉中最为高耸的一座，因为这是被恶灵诅咒之地，所以称为灵岳。

这座山上埋骨森森，无数死灵在山上游荡，阴气重时，甚至遮天蔽日，正午的阳光下，山上也漆黑地如同子时。

王都城往南也有一座灵岳，不过那是精灵之森中的山岳，被神灵祝福之地，既是人们祈福消灾之所，更是传说中神凰栖止之乡。

“来的可真慢啊，是不是怕了，想拖拖时间，晚点死啊？”懊恼的声音从路旁的草丛里传出，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袭黑衣的短发少女，脸上沾满了草碎，样子有些狼狈，看来在草丛里已经蹲了很长时间了。

“男人婆，原来是你啊，我差点给你吓死。”麟嘻嘻笑着，拍着胸脯说道，装出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你....你哪有半分被吓到的样子？”她怒目圆睁，插着腰，鲜红的小嘴高高撅起，虽然是在生气，但是却是十分可爱。

这样可爱的少女被麟称为男人婆，实在让人忍不住对麟的性取向产生强烈的质疑。

虽然嘴上的话音还未落，脚尖早已轻盈的点着地面，从靠坐的树旁轻巧的跃起，双腿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一脚将身边的一个黑影的下巴踹飞，刹那间，血雾弥散。

好家伙，原来是一只食尸鬼。

随着夜色愈来愈深，阴气的浓度也逐渐加重，亡灵生物的活动也越来越活跃了。

她的动作没有停下，紧接着从背上的箭袋里抽出一根闪着蓝光的箭矢，紧紧握在手中，警惕的望着四周。

夜幕已经落下，四野里尽是杀机。

“还有，‘男人婆’？你要是觉得活得太累，想早点下地狱，我倒是不介意送你一程~”

“魔王我一个人去讨伐就足够了，你跟着我只会碍手碍脚，影响我的发挥。”麟的身边突然冲出一个黑影，又是一只食尸鬼，他嘻嘻笑着，毫不费力的用两根手指掰断了它的脖子，目光却始终停在琳达的身上，从未移开。

食尸鬼是北贫瘠之地最常见的亡灵生物，虽然数量最为庞大，但攻击性却参差不齐，脆弱的和骷髅一样的家伙不在少数，能够一己之力屠戮整个商队的家伙也实繁有徒。

但是在麟的眼里，这两种家伙的区别几乎没有。

前一种需要他踹一脚，而后一种需要他拧两下。

“琳达，你背后。”麟撇撇嘴，朝着前方伸出一根手指。

“不用你提醒我。”她头回都不回，握着箭矢，直接将箭头插、入身后一只食尸鬼的脑袋里，巨大的身躯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便摇晃着倒下。

十年前，王国将麟作为勇者召唤，而琳达，就是被教会安插来监视和跟踪麟的一颗棋子，作为一名禁军斥候，她的侦查能力不可谓之不强，但是麟每个星期总有几个小时能把她甩掉，去龙舌兰酒馆里，和一个叫艾达的家伙喝上几盅。

正因如此，琳达总是被教会责骂，日久而来，积累的怨怒让她越来越易怒，看到麟就经常气不打一处来。

“不跟着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半路上逃跑了呢？”

“区区魔王而已，我杀他就和呼吸一样轻松。”麟耸耸肩，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语气里全无一丝紧张。“我有需要逃跑的理由吗？”

“是么？可是我只希望魔王能给你留个全尸。”琳达冷哼一声，拔出那只箭矢，在袖子上擦去表面的血污。

两人一前一后的在荒凉的土地上前进着，在贫瘠之地松散的沙土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周围虽然有很多食尸鬼，但是都神情呆滞，没有了平日里扑上来撕咬的冲动。

它们似乎被什么家伙压制住了，或是抽取走了行动力，这些注意力涣散的家伙此刻已经和普通的尸体没什么区别了。

麟望着四周的食尸鬼，陷入了沉思，全然忘记看着眼前的路了。

砰！果不其然，麟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伸手摇摇晃晃大半天，才终于稳住身形。

“呵，真是愚——”

砰！

琳达捂着鼻子，眼泪一刹那就流了下来。

她吃惊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不住的抽泣着，越是擦拭，越是有更多的眼泪落下。

“这是...什么情况”她撑着膝盖想要站起，但是双腿却止不住的软了下去，跪坐在了地上。

贫瘠之地上日久以来积聚的亡魂气息，拥有着使人情绪崩溃的魔力，人类只要吸入，精神就会逐步失常，情感也会渐渐崩溃，而眼前琳达的情况正是如此。

多年来被责骂的情景不断在脑中重演着，作为被教会养大的孤儿，所有的苦闷与失意除了在夜深时自我排解再无他法。

只能庆幸在勇者逃脱她视线的时间里，没有任何重大的实践发生，而且过不了多久，勇者又自己回到教会，她才能继续当教会的眼睛，监视麟的一举一动。

琳达是一个要强的人，从未在他人面前落泪，但此时眼泪却如断线珍珠般不断从眼角滑落，日就已来积郁的负面情绪在一瞬间爆发而出。

平日里高傲而少言语的他，此刻竟哭得梨花带雨，虽然用手捂住双眼，还是有滴滴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每当勇者回到教会，看到琳达在被责罚，都要替她说几句好话，但在琳达看来，这无疑是在加深着她的耻辱。

因为勇者是击败魔王的希望，虽然自己偷偷跑出去，但并不会被惩罚，而琳达，却逃不了一顿鞭笞。

如果有机会，琳达一定会选择一刀砍死这个勇者，然后再去服毒自尽。

可是这终究是妄想。

尽管世界对她如此不公，但她从未轻易落泪，所有的委屈都埋在内心。

而此时一次次的责骂仿佛回荡在耳畔，心中沉寂了多年的委屈轰然爆发，眼眶早已红肿，而眼泪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嗯嗯，原来是这样，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先进去了。”

让两人撞上的，是一道无形的屏障，但是，有着能够直接暴力突破的可能。

麟紧握双手，拳风凌厉，在地面上轰出几个半人深的大坑，有了这些大坑，普通的亡灵就难以对琳达造成伤害。

随后再度屏息，将全身的气力灌注在指尖，电光石火间，指尖上飘起一阵青烟，屏障也碎裂 出一道破口。

麟一跃而起，跨过这道屏障。随后，这道破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着，最终不留下一丝缝隙。

看样子这是什么术士留下的结界，能够将一些杂兵排除在外。

琳达纤细的玉手上，一道青筋赫然暴起，无能狂怒。

她移开双手，任由眼泪无声的落下，不在强忍心中的悲痛，泪腺再次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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