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巫女

毕方轻轻推开两扇滑门，单手的情况下将门推到了极限的位置，看来是个有些古板的人。

不过这也是待客之理，如此深夜见客，自然更加需要光明正大。同时敞开大门也有磊落之意，表示接下来的谈话，并不需要避讳。

‘铃铃~’

阁楼四周吊脚上，各自悬挂着两个橙黄色的铜铃，看起来也有年头了。即使是在那样难以处理的位置，依旧保有如此鲜明的色泽。

人们总用七年之痒来形容夫妻之间的关系，所比喻的，正是铜。铜虽然十分不易生锈，却也难抵岁月的侵蚀，一般置之不理的话，生锈大概需要七年。

而铜锈……是绿色的。

好吧，这些都不是值得注意的事。刚刚并没有风，响动的铜铃也只有东面的那两个。

“抱歉了，客人，她刚刚应该失去参加祭典了，如果惊扰到两位客人的话，我在这里向两位道歉。”毕方转过头来歉意的说到。

他的歉意，绝大部分都是冲着龙一来的。

“侍神一族的那个小姑娘吗？”龙卷为龙一解释到：“秋水葵，这一代的侍奉巫女之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不用去在意。”

一道阴影从大厅的一角钻了进去，随后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毕方缓缓走进大厅，取下灯笼的纱罩，拿出其中的蜡烛，开始点亮大厅内以八卦排布的八盏烛台。

当他转身之时龙一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即使葵换衣服的地方他根本看不到，他也依旧这样做了。

龙一不禁探知起他的情绪，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汪寒潭，古井无波。

蓦然，平静的水面上，滴落一滴水，扰乱了他整个意境。使得他流畅的动作微微一滞，嘴角含笑的点亮了烛台，方才转身对着龙一鞠了一躬。

他察觉到了，他察觉到自己在窥视他。

龙一尴尬的收起了自己的感知，在扰乱他心境的时候，龙一便大致了解了他的实力。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明明拥有一整片大海，却单单只能取其一瓢。

待到他重新转过身，忙活自己的事时，龙卷低声为龙一解释到：“知道为什么神代家一直都是一脉单传吗？因为神代家的女子产子的时候……必亡。其后上代巫女的力量，便会转接到丈夫的身上，让丈夫守护女儿，直到成年。

再将巫女的力量传承下去，在这过程中，丈夫的使命也就完结了。”

龙卷的语气十分凝重，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出生死妈，成年死爸。

即使如此，他依旧能保持这样的心境吗？

‘老子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好吗？’

现实果然比小说还刺激。

从毕方的身上，龙一从始至终都只能看到两个字……淡定。

或许从入赘的那一刻起，他便明白了自己宿命。

龙一不禁对这位大叔好奇起来，目光直直的看着，他，看着他点完了烛台，走到一根柱子旁边，按下了电灯开关……电灯的开关。

‘所以你点了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个被纱罩盖住的电灯位于大厅的顶部，其散发出来的光辉，与下方的烛台交相辉映，谱写出一种别样的意境。

轻轻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的时候，他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将吹灭手中的蜡烛，将灯笼挂在了一边的墙上。回到龙一两人的面前，整理了一下衣衫，等待着其后的安排。

一名脖子上缠着黑纱的少女腰间跨刀，从一边的屏风后快步走了出来，对着三人弯腰说到：“神代大人有请。”

屏风正对面是一块竹帘，葵站立在竹帘旁，一手按住刀柄，看着走入屏风后的龙卷与龙一。想起了之前总总，脸色微红的把脖子上的黑纱拉了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在听到木屐踩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时，皱起了眉头，略带不悦的看向两位来客的脚。

屏风正下方是一块高档地毯，叫榻榻米也行，原谅龙一家比较穷，不知道那玩意该叫啥。但是他知道，那玩意不是用来踩的，看来这就是此次会客的方式了。

毕方在榻榻米外面稍稍停顿了一下，才踩上榻榻米，来到最里侧的边缘位置停下，对着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龙卷不以为然的在他停留的位置脱下的木屐，踩上了榻榻米，也算给龙一做了一个表率，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席地而坐。

龙一也学着她的样子坐了下来。

毕方对着葵摇了摇头，用正坐的姿势坐了下来，示意神代可以开始会客了。

龙一也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他坐的方式是男子用的，也就是盘腿坐下，就像电视里那种打坐的姿势。但是女子正确的坐姿是正坐，龙一实在有些难以接受那个姿势。

毕竟他人生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天朝度过的，在天朝，他们一般称呼正坐的姿势为下跪。

但是在岛国，正坐只是一种正规场合表示尊重的坐姿，土下座（五体投地式）才代表下跪。

盘腿的姿势表示豪放，女性的话，只会出现在黑帮女子身上。

其中也有一定量不尊重这场会面的意思在里面，也难怪葵会介意。

但是毕方都表态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缓缓拉起了竹帘，露出里面的珠帘。

她自己背对着隔间，很难察觉，但是她刚刚拉起不到三分之一，龙一他们就看到了完整的神代。

可以想象，她原本应该是严阵以待的坐在那里，双手庄严的放在腿上，静候着客人。但是最终也没能战胜困意，一头栽倒在地上，以一种十分不雅的姿势，撅着屁股趴在了里面。

脑袋下面垫着一个掌上电脑（这下真的垫脑了），华丽的头冠歪向了一边，嘴角流出流淌着晶莹的水珠。

还好她不大呼噜，不然现场可能会很尴尬。

“咳！咳！！咳！！！”

毕方像是突然得了哮喘一样，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憋得通红……，可能也不完全是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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