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商人的契约

恩菲雅很快就吃完了这个并不是很大的橘子，虽然动作很笨拙，但是却让她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生活。

她曾经作为一个人类所应有的行为。

“好吃吗？”

博金就像是在关心恩菲雅一样，他亲切地询问着她的感受，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浓厚了。

“嗯…”

恩菲雅点了点头。

她的内心依旧沉浸在重新成为一个人类的感动中。

但是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博金向恩菲雅伸出了手。

掌心向上、五指并拢。

恩菲雅不理解博金这个动作的含义。

“？”

恩菲雅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做出了奇怪动作的博金。

总不能是想要邀请自己跳一支舞吧，恩菲雅如此想到。

很显然，博金也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所以他立刻就抛出了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台词。

“我可没说过这个橘子是免费的吧？哈↑哈→哈↓！”

博金站起身来，在用夸张的动作伸了个懒腰之后，博金从长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崭新的卷轴，在恩菲雅的面前展开了它。

长度将近半米的卷轴上写满了各种文字，从排列的样式来看，应该是某种东西的列表吧。

恩菲雅并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她不识字，所以也不知道这个卷轴上写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也没有关系，因为博金正像一个即将出演一场大戏的主角一样，露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他一直都很喜欢这种向一无所知的人进行解说的感觉。

“嗯~让我看看，这份账单上都写了些什么？哈↑哈→哈↓！”

伴随着聚光灯下的明星一般的夸张动作，博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付给神殿的治疗费用，嗯，这部分还挺少的，但是居然没有把你的手脚也接上，真是群收了钱也办不好事的废物。”

博金对某些不在场的人做出了类似于嗤之以鼻的动作。

“另外找了魔力系的施法者替你重构了四肢，虽然炼金术士也可以做到，但果然还是请魔法师来办这种事会更便宜，所以我就替你做决定了，哈↑哈→哈↓！”

博金又笑了出来。

“中和了大概13种魔药的药性，唉，居然先后请了三个炼金术士才查出来你身上到底被注射了多少种药物，中和剂的材料费还得我自己出，真是花了我不少钱啊。”

博金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花钱的感觉。

“收购这些稀有原料的钱，比其他项目的开销加起来还要高好几倍，真是贵死了。”

至少他不喜欢因为这种理由花钱。

“然后是神殿疗养室床位的租用费，以及请人照顾你的人工费，还有这个果篮。”

博金瞟了一眼这个没剩下几个水果的篮子。

“不过大部分都是我吃的，所以就只收你一个橘子的钱吧，篮子我就带走了，哈↑哈→哈↓！”

他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羽毛笔，在沾了几下墨水之后，在卷轴的尾部又加上了两个项目。

“嗯~日冕沃野特产当季新鲜橘子一个，外加雇佣我来剥橘子的佣金…”

博金打了打心中的小算盘。

“用帝国的货币来换算的话，你一共欠我三千四百二十一个金币，外加八十六个银币，以及七十九个铜币。”

博金收起了卷轴，放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重新向恩菲雅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也接受用教国的赎罪卷付款，或者直接付给我黄金也可以。”

一个商人贪婪而又狡诈的眼神打在了恩菲雅的身上。

“如果直接用贵金属付款的话，兑换货币的手续费可以由我出，怎么样，不错吧？哈↑哈→哈↓！”

就好像是已经收到了这个等同于天文数字的欠款一样，博金露出了非常开心的表情。

感觉上而言，就算他随时开始狂笑也不奇怪了。

但是想也明白，一生都只是一个奴隶的恩菲雅，怎么可能会有能力偿还这笔债务呢？

“我…没有钱…”

如果欠的钱并不多的话，说不定可能还会有一些焦躁吧，但是当债务多到恩菲雅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至少她认为是这样——还清之后，她反而有些失去实感了。

“嗯~这可不太好啊。”

虽然嘴上说着不好，但是博金一点也没有要生气或者悲伤的意思。

就像这一幕早就被他预料到了一样。

而且不如说如果没有料到这种事的话，反倒非常奇怪吧。

毕竟向一个奴隶要这么多钱，怎么想都不现实。

他从长袍的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契约书，递到了恩菲雅的面前。

“既然你无力偿还这份债务，就只好请你来替我工作啦！哈↑哈→哈↓！”

但是不识字的恩菲雅完全不知道这个契约书上到底写着什么。

不过博金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进行解说的机会。

“正好我最近想要在波古开一家旅店，不过‘服务’项目有些特殊，需要一些专业人士的指导。”

博金看着恩菲雅，就好像他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才一样。

“恩菲雅小姐，你刚好有这方面的技能，对吧？只要你签下这份契约，你就可以用工作来偿还债务了，不过你也没有拒绝这份契约的权利就是了，哈↑哈→哈↓！”

“我…我不会写字…”

“没关系！按手印也可以。”

说着，博金递过来一把小刀。

在短暂的迟疑之后，恩菲雅用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拇指，按下了手印。

对于她来说，自己确实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而且有一份工作也比继续被锁在伯爵府的地下监牢，或者被弃尸荒野要好。

只不过她心中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而已。

在她刚刚醒来的时候，她也曾经期待过帮助了自己的其实是一位仁慈的圣人，因为得知了她的悲惨遭遇所以才赶来救她。

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非常微弱，但是依然对此抱持着微小的期望。

但是现实却让她结束了这份幻想。

（果然这个男人也只是想要一个奴隶吧。）

虽然恩菲雅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值得这个商人花这么多钱的价值，但是有一件事她已经可以肯定了。

这个商人并不是出于善意而来拯救她的。

妓女永远是妓女，奴隶也永远是奴隶。

她的人生只不过是被另一个人抓在了手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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