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向天再借十年春

我说过了，2019年12月30日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日子。

昨晚，金银潭副院长黄胜利先生和ICU主任吴丽丽女士把湖北中西医结合医院六名病患接到金银潭医院。

金银潭院长张宇先生联想到之前的协和医院、同济医院的类似病例，就有那么一个初步打算：对于其他传染病轻症患者劝说回家察看，腾出更多的隔离空间开辟新的病区。

对外界来说，金银潭医院也不是一个平常的医院，它是武汉为了应对大的公共医疗事件建立的医院，也是湖北传染病医院最前沿的权威医院。

“咽拭子检测是阴性的，在没有完全搞清不明原因肺炎的来历，他们的病情却在加重，肺部CT显示出磨玻璃状，这明显不正常，说明病毒可能进入肺泡了，一切都显得必要且需要特事特办。”

这应该不是一场简单的战役，可谁又能知道，就是这位院长在之后一个多月的日子里，再也无法安然入睡。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每一天都是在和病魔赛跑，为了别人，也是为了自己。

“院长，你腿没事吧，要不休息下。”

新来的呼吸道实习生李婕妤*看到院长艰难抓着楼梯下楼，急忙跑过来询问着。

张院长看看这位自己当初面试的实习生，她是一个很勤奋的女孩，是云南大学临床护理学的研究生，听说家里面是家里的老幺，两个哥哥辍学打工，妹妹早早嫁人，只为供出这么从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

“不碍事的，老毛病了。”

是啊，那件事毕竟是自己的个人隐私，没有必要告诉这位有着很长未来的女孩，真的不能让有这么美好未来她知道哪怕一点阴霾。

然后自顾自下楼，他知道还有更多的病患等着自己，如何去调控病房，应对突发公共医疗事件，都是分内之事，院长本分。

他却不知道，这位女孩已经知道他是渐冻症患者，只是看着院长每次努力的样子，不忍说破而已。

何为渐冻症？全称为肌萎缩侧索硬化，一种慢性、进行性神经系统变性疾病，无法根治，没有特异性治疗药物，治疗的目的只是为了改善病人生活质量，延缓疾病进展，是现阶段医学界的绝症之一。也就是未来向着令人担忧的方向：比如人的肌肉渐渐萎缩，之前还是那么大一堆，以后会变成很小的一个状态。

李婕妤想起自己院系的一位爱好玩游戏的学姐，她也是渐冻症患者，她最后一次看到她在贴吧留的话：如果有一天我没有回帖，请忘记我，我大概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世间，不再忍受肌肉渐渐萎缩，不能再和大家欢歌笑语。

“那是院长的决定，我们尊重他，也尊敬他。”

这句话李婕妤终究没有说出来，因为她也跟随院长的脚步，去察看这批病患的最新情况。

“老婆，今天不回家吃饭了。”

张宇院长在手机上面熟练打出这段话，然后他知道自己的老婆肯定也只会打出一句话：我知道，最近非常时期。

他们都是医务工作人员，一切尽在不言中，而他们互相也知道，像上述的短信，几乎总在出现。

“结婚28年了，我可能是一个好的医生，但我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不是一个好的父亲。”

“张院长，你怎么哭了？”

“没啥，只是沙子刮到眼睛了，30号的寒风挺大的，小李同志，注意防寒。”

就这样打个马虎眼，可这个马虎眼也太粗糙了。首先张院长您的眼镜都可以当成防风眼镜，而且我们这是在密闭院内，哪来的寒风和沙子。

“哦，那个......夏主任，南院区准备的怎么样了？”

夏安主任是南院区特种传染病南院区的主任，也是这次开辟新隔离区负责人之一。

这个夏主任来的时机对张院长打马虎眼的时机太合适了。

“已经对于一些轻症传染病的患者进行劝说回家休养，对于传染病并不是绝症，而是需要我们战胜恐惧的勇气。”

虽然夏主任说的很好，但是......

“咳咳，我是想问你结果。”

“放心院长，第五病区随时等待验收。”

“那么，夏主任，你怎么看待这次不明肺炎的？”

“院长，乐观估计是我最忌讳的地方。”

“恩，传染病的话，大概10个人、20个人、30个人、50个人、100个人......这样的准备的吧，保持一个紧平衡的状态。”

“毕竟对于重症患者，我们50多个护士按照1个病人配2.5个护士，后期......”

“不能做太长远的打算，我们必须解决当前的问题，先把第五病区的任务做好，至于第六、第七病区，我们......”

“院长，真的会到那么一天吗？”

李婕妤突然间插了一句话进去，第五病区的建立都是专家组们预估的最坏的打算了，还要建立第六七病区，那样下去，这个不是简单的不明肺炎。

“我不知道，你问问夏主任吧。”

夏主任也摇了摇头，在他眼中，把新的病区腾出来，已经是非常浩大的工程。

应该不会到哪一步吧？

“小夏同志，去和夏主任看看南院区ICU重症监护室的情况吧，污染区记得要怎么操作吧？”

“是的，只能进不能出，对于送药送物口做到完全的单项出口。”

“不错，快去吧。”

张院长看到夏安主任和李婕妤走远的背影，心中缓缓舒了一口气，因为疼痛感快让自己坚持不住了。

“不能让大家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反而会让他们泪眼汪汪，得保持微笑，如果老天允许的话，我还想和大家一起工作十年，不哪怕是五年、四年也是我所希望的。”

保持着医者特有的微笑，尤其是针对那些还茫茫然不知道自己疾病的重症患者，让自己这位病人医者带给他们希望，带给他们自己可能战胜疾病的可能，不，确信。

最后，他也前往那一批患者分析的专家会议中，大概在那会儿他们还不知道，院里面的人开辟第六病区这样的紧急做法，但是相对今后汹涌的病情，也稍微显得乐观。

他还不知道，在未来的日子，他将和这个不明肺炎不眠不休不断抗争，哪怕是自己的妻子最终也确诊这个病例，他也不忘与全院两百四十多名党员奋战到所谓的超一线，就像当初97年随医疗队援助阿尔及利亚，08年汶川大地震随湖北医疗队援助重灾区，以及11年前往巴基斯坦进行爱心援助。

“（发现妻子被确诊的时候）好的，可我这几天是在没空去看你，你好好保重......”

湖北省武汉金银潭医院作为全国收治不明肺炎患者最多的医院，当然肩负着最艰巨的任务，而作为本院的院长，他责无旁贷，那里有着和自己一样目的的人们在。

“每一位患者康复，都是我生命倒计时中最欣慰的瞬间。”

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英雄，此时此刻，战斗在一线救死扶伤迎难而上的医护工作者，就是伟大的英雄，遂有致敬武汉医者英雄一说：

向天再借十年春，四五载日不忘本。

心灯为盏汗水尽，杏林春暖大医诚。

若得众生皆康泰，不辞垂死卧江城。

他日黄鹤楼上坐，桃花来日吃樱羹。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一、*特定故事情报，故事中的众人都是用的化名，我作为笔者不想用真名来打扰这些不断奋斗的人物，不过其中虚构的人物李婕妤还会在今后的故事中出现，因为她是这个故事的封面，待到桃花枝头红，她在树上扶青丝。

二、可能大家对于医院劝退轻症患者是不近人情，可有谁知道，这里面有医者的考虑，不只是为了不明传染病腾出更多隔离空间，更多的是怕这些轻症患者被交叉感染，而且作为医者当然也知道他们好转以后，身体对之前的病情多有抗体，重塑自己战胜病情的勇气才是很重要的。

三、现实中张院长看到北京上海广州医疗专家开会自己总是不方便去，作为一把手的院长，这样自然不太好，索性一次告知大家病情，一方面也可以轻松和大家无间隙地奋斗在第一线，另外一方面，也想告诉大家只要自己能够抗下的东西往着极限伸展，最终一定能够做好。愿张院长一家人以及金银潭医院的诸位平平安安，早日战胜这次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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