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与郁金香（六）

6·绑架

很黑，很暗。

苏祈言费力地睁开眼睛，恍惚地确认着四周的情况。

当他渐渐回神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双手被包裹成拳。眼前是一个漆黑的密闭房间，在他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面显示器。显示器里似乎是另一个房间，房间背景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最显眼的是一个红色电锯。

这时，显示器那头出现了一个面具人。

“欢迎来到杰克叔叔的小屋，我的幸运男孩。”面具人用变声器说出了老套的台词，而屏幕前的苏祈言打了个哈欠。

“不用来这套了，陈默哥哥。”苏祈言仰起头对屏幕说道，“要怎样随便你。”

“......”

几秒后，陈默关掉了变声器，用他的本音开口了：“我已经弄清楚你的能力了。”

“上周一你一直在被我的人跟踪，你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下来了。这也符合了我的猜想，偷取别人的幸运，是你的能力吧。”

陈默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些难辨的压抑：“很像吧，白轩母女。特别是白茗夕，和小时候的陈心近乎一模一样。我料定你看到她们一定会被吸引，就算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诱饵，你也一定会乐意上钩。”

果然，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巧合，一切都是必然。苏祈言自嘲一笑。

从几周前的那个早上，见到和小时候陈心近乎一模一样的白茗夕时，强烈的违和感就令苏祈言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产生疯狂的警觉。但那时的苏祈言已无法抑制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用尽了理性才忍住没有冲出咖啡馆叫住那个小女孩，他怕自己喊出的是陈心，也怕独自面对无尽的失望和悔恨。

自那一天起，对他来说停滞了多年的时间像带有众多齿轮的巨大机械逐渐开始运作起来。于是他便有了后来一系列的计划，即使知道这是一个鱼饵，即使知道自己就是那条大鱼，他还是开始了这个计划。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能前进，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和陈心的时间将会永远停滞不前。

“你利用了她们，从最开始出现让她们在我眼前，到后来白轩手里的故事书。”苏祈言对陈默发问，“那本故事书就是出自你之手。”

陈默依然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看了苏祈言半晌，说道：“当年陈心的事故并不是偶然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苏祈言摇头。

“到现在还在装傻？”陈默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苏祈言，“需要我提醒你做了什么吗？”

苏祈言一时间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抬起头看向他说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你遗漏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我的能力无法对女性使用，否则我就直接对白轩使用能力了，根本不需要这些多余的步骤。”

“闭嘴！”

听完苏祈言的话后，一向冷静的陈默忍不住怒吼，“到这个时候还在狡辩！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屏幕里的人消失了，随后门外走道里响起了渐近的脚步声。几秒后门被推开，刚才的面具人大步走了进来，拿着电锯朝苏祈言走去，他高高把电锯举起，悬在苏祈言的头顶。

苏祈言的双手虽然被绑住了，但其实能力不需要用手指向人也能对视野里的目标发动。

先前每次发动能力时指向目标是苏祈言故意留下的破绽，从白茗夕出现的那天，他就知道有人在安排一场局。

L1级能力发动，面具人平地摔倒，电锯下坠，以巧妙的角度割开了绳子而又没有伤到苏祈言分毫。

“把一切安排的这么好，可惜啊，陈默哥哥你还是棋差一着，没有彻底摸清我能力的使用条件。”苏祈言站了起来，身上的绳子随即落下，“那我就先走咯，希望你不要再参和进我的事。”

可是下一秒，苏祈言的瞳孔开始剧烈收缩，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人推开了门，是穿着和眼前的面具人同样服装的陈默。

“好痛啊。”面具人口中传来熟悉的女声。

面具人从地上爬起来，缓缓地摘下面具，露出了程诺甜美的脸庞。

“Boss，怎么样？”

这个面具人将体态垫成了男性身材，戴着一样的面具，拿着显示器那头一样的红色电锯，让苏祈言误以为这就是陈默。

“很好。你先下去吧。”

程诺点头便快步离开了房间。随着一声关门声，房间顿时陷入了安静。

陈默笑了，但笑声带着冰冷的嘲讽，“苏祈言啊，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你的能力不是不能对女性使用吗？”

原来是这样啊……

苏祈言无声地笑了。

“自作聪明就是你最大的缺点，而这个缺点，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伤害身边……对你最好的人。”陈默看着我缓缓开口。

“不要再说了。”败露了一直隐藏着的真相，苏祈言已失去了逃脱的意志。

没错，他的能力并不是无法对女性使用，只是他一直在催眠自己无法对女性出手，到最后连自己都信了。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你的潇洒呢，你的从容呢，你不是一直自以为运筹帷幄主宰沉浮吗？！”

陈默额角青筋暴起，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冲苏祈言大喊：“一想到陈心在病床上躺过了本应属于她最美好的时光，而你不知悔改，还在用能力伤害他人并以此为乐，我就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你每天虚伪地去探望陈心，用欺骗来洗刷自己的罪恶感，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陈默的每个字都像佛堂的阵阵钟声，震颤着苏祈言的鼓膜。

“不要再说了，杀了我吧。”苏祈言双手抱头，埋头紧闭着眼睛，浑身颤抖地说道。

陈默正准备开口，就为下一秒眼前的反转睁大了眼睛。

“这就是你期望的反应吗？”苏祈言突然恢复了嬉皮笑脸，像川剧变脸一般，“怎么样，满意了吗，陈默哥哥？”

“你！”陈默震怒地瞪着苏祈言，随即强忍下了怒意，深吸一口气，摇头无奈道，“你果然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瘟神啊。”

苏祈言朝他笑了笑，丝毫不在意他压抑到极点的愤怒。

“我以玩弄他人的棋局为乐，你以黄雀在后掌控着我的棋局自视甚高。然而我不是掌棋者，你亦不是。我们都不过是这盘错乱棋局中自以为是的棋子。”

苏祈言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下衣服的褶皱，向门口走去。

“你知道的吧，我想走，你拦不住。而且，你也不会拦我。”

“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中吗？”陈默恢复了古井无波般的态度，仿佛承认了刚才的愤怒都是即兴演出。

“不也在你的预料中吗？”苏祈言反问陈默。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严肃的看着苏祈言。他心中所想的，最不想要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坚定，令苏祈言无法回避。

藏了这么久还是藏不住了啊。

“幸运窃取，其实是陈心的能力。”沉默半晌后苏祈言缓缓地开口。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响在了陈默耳边。他眼中的神采有些飘散，仿佛瞬间想通了很多问题。

“作为能力的原本拥有者，她很快就掌握了能力并开发出了更高的技巧。那天，她为了保护我将自己的幸运和能力让渡给了我。而我只是一个半吊子，没法再把能力还给她。”

“所以你一直使用能力，是想要将其完全掌握，然后还给她……还给她的话，她就能醒过来是吗？”

“走了。”苏祈言已不愿再多说，和陈默擦肩而过离开。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呢。”陈默有些恍惚。

“不能牵扯进最关心我的人了。”苏祈言回头苦笑，眼眶有点微红。

瘟神，当然要学会避开亲人了。只是，今天又该去给陈心的病房换花了。距离可以唤醒陈心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希望她醒来那一天，可以看到床头有我送的鲜花。

深夜，在花店关门之前，苏祈言买了一束白色郁金香，徒步走向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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