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寻冬!”李辉大声地招呼李寻冬过来。
“辉叔,你怎么来了?”
寻冬走到车前,李辉连忙下车,把后车门打开:“你一告诉我准备回来,你婶就催我来接你们了,觅夏现在可是成了名人了。”
“她算什么名人。”李寻冬将觅夏背上车后座。
“对啊!我算什么名人,辉叔你说笑了。”觅夏笑着把安全带系上。
李辉接着把轮椅弄上后座:“我听小豪说,觅夏写了个什么书,成了作家不是?还上了网,我看到还真是啊!那照片照得贼漂亮了!”
李辉本想让李寻冬坐副驾驶座,但寻冬跟着觅夏就上了后座,他也只好上了车。
李辉发动了汽车。
车窗外的景物开始往后移动。
“你们也知道,我和你婶没看过什么书,要是小豪不说,我们也不知道现在觅夏成了作家。你们也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李辉说着,不时从内视镜看向李寻冬和李觅夏。
“也没什么,多大点事,没什么好说的。”
“这哪能是小事哦!我们家可算又出了个文人,算是大事了。”李辉顺手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我跟三叔公他们说了,大家都说你们是遗传了你们爸妈的基因来着。”李辉笑了,看到后面的两人没有笑的样子,有些尴尬。
车子一直开,往城市外面开去。上了高速,路上人车开始变少,周围的声音只剩下风灌入车子发出的呼呼声。还有面包车发动机发出的隆隆声。李辉看到李寻冬和李觅夏都闭上了眼睛,他也不好再说话,只好保持安静,心里有气,暗自抱怨起来,这两个奇葩,不就有点名气吗?就这么拽,连自己这个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一路车里都很安静,大家都没有说话。
车子很快就到了家乡小县城。这个小县城并不发达,人口不足百万,加上不少年轻人外出打工什么的,现在留在小县城的人就更少了。放眼望去,一片平房,视野开阔。在城市呆习惯的李寻冬,把口罩摘下来了,深深吸了一口颇为新鲜的空气。
“这地方,就这空气是好一点的了。”
李觅夏表示赞同。
李辉从镜子看到李寻冬那丑陋的脸,心里有些发慌,那张脸无论看多少遍还是会觉得恶心可怕。强忍着不适,李辉把车开到了家门前,停下。
刚刚把车停下,就有许多人从李辉家出来围到车前,李寻冬认出了这么一大群人都是他们家的亲戚。
“他们是干啥来了?”寻冬问。
“他们听说寻冬和觅夏你们要回来,都想来见见你们,毕竟好多年不见了嘛!”李辉解释着下了车,把后座的门打开,还没等李寻冬下车,一群亲戚就围在了觅夏的前面,七嘴八舌开始说起话来。
“觅夏回来啦!”
“好久没有回来了啊!上次看到你还是小女孩,一转眼都长成这么大的姑娘了。”
“嗯,李老三生了个好女儿,真为李家争气!”
“我是六伯啊!不认识了吧!”
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李觅夏皱起眉头,李辉看到了连忙出声说:“哎哎!让觅夏下车进屋再说好不好?别挤在这里,觅夏坐车都累了。”
一群人还是不管不顾,依旧自说自话。
李寻冬下了车,他的脸甚是显眼,众人这才看到李寻冬也回来了,顿时大家安静了不少,还有几个老人向寻冬打招呼。
“寻冬也回来了啊!”
“六伯,你们别一窝蜂地挤在这里,先让觅夏下车。”
“对对对!”
大家让出了一条路,看着李寻冬把轮椅取下来,再把觅夏背下来。
“哥,我想去看看爸妈。”觅夏下来就对寻冬说,完全没有理会那一大群人。
李寻冬看向众人:“那你们就先回去吧!”
“对对对,应该的,好久没回来了,也是要去看看。”
“觅夏还真是孝顺懂事啊!
众人又是一阵吵嚷。”
“你们就先去我家坐一会,等等我和觅夏她们一起回去。”李辉打发走了众人,对李寻冬说:“对了,我得带一些祭拜的东西去,你们等等我。”说着小跑往家里走。
李觅夏看着李辉走远,连忙扯了一下寻冬的衣服:“赶紧走。”
李寻冬笑了一下,推着轮椅跑动起来。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温度不高不低,觅夏开心地笑着迎着阳光,坐在轮椅上快速移动,风吹起了她柔顺的秀发,带起了发间淡淡的清香。清香沿着风吹进她身后寻冬的鼻腔,寻冬感觉到今天的阳光是香的,于是他也笑了起来。
寻冬跑了一段路就停了下来,变成了慢慢行走。
“我想起了小时候,我们好像也这样玩过。”
“对!”觅夏记性很好,笑着说:“我用石头砸烂了那个欺负我的小胖子家窗户,他老爸追出来,你就推着我跑。那老家伙追着追着还把鼻子摔出血了。”
“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啊!”李寻冬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每个欺负过我们的人我都记得。”
“以前的事,我倒是忘记了很多。”李寻冬伸手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人忘记得更多,我的记性向来都不好。”
“我记性好,我记得就行,你记不记得也没关系。”
“哈哈。”李寻冬摸摸觅夏柔顺的头发,眼里有点无奈:“你也不要记住太多那些无聊的事了,都过去了。”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了一片墓地前。
李寻冬很快就找到了一面叫做李博文的墓碑,和李博文相邻着的是一个叫苏心宁的墓碑。
两人来到了两面墓碑前。
李觅夏看着堆满落叶,一片杂乱的的墓,有些愧疚,摇动轮椅,伸手就去清理那些落叶。李寻冬看到了,也动手去清理那些落叶。
“我们真的好久没来看过爸妈了。”李觅夏用手抹去墓碑上的污秽,她白嫩的双手都变脏了,她也不在意:“你说,爸妈会不会怪罪我们?”
“不会,他们不是那种计较的人。”李寻冬说:“要是他们知道了你现在这么出息,他们还会为你感到自豪,他们以前就一直说,你天生就是一个文人,他们可真的没看错。”
“是吗?我倒是忘记他们有没有说过了。”
“有!那时你还小,我可是很记得。”
“说起来,我们有多少年没回来了?”
“大概十年吧?”
“差不多。”
两人把墓清理好,站在墓前,看着墓上那两个刻进石板的名字,觅夏来了兴趣:“哎!寻冬,你说为什么我们老爸叫博文,李辉就叫李辉啊?”
“嗯~”李寻冬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爷爷起的名,也没没问过他,天知道为什么这么起名。不过你知道我们两个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 !”觅夏摇摇头,问:“你知道?”
“对!老爸跟我说过,老妈也说过。你的名字是老爸起的,我的名字是老妈起的。他们两都很满意这两个名字,整天把这事挂在嘴上,逢人问起就说个不停。”李寻冬望向远方。
觅夏靠在椅背上:“那你说说,我两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那,先说我的名字吧!”李寻冬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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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不出来?急死人了。”李博文在产房外来回踱步,双手不由自主地来回搓动,他不时看着紧闭的房门。
“别急,没事的。”李辉说着点起了一根烟。
李博文出手抢过了李辉的烟,皱眉道:“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
李辉为李博文的死板而无奈,他到一边的凳子坐下来:“唉!你急什么!女人生小孩而已,素芬生大妹时,我还在打麻将,有人告诉我素芬要生了。我这一圈没打完,孩子就生下来了。”
“这个因人而异。老天保佑,千万不能有什么事。”
“你不用担心,你越担心就越”
李博文连忙捂住李辉的嘴:“我去你的,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李辉举手投降,李博文才松开手来。
李辉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抱怨道:“冬都过了这么久,这气候还是不温不火的,没雪又不冷,连外头的树叶都没掉完。别说冬至了,我看着连秋还不到。”
心头焦急的李博文自然没怎么听清楚李辉的抱怨,他看着阴沉的天空,心里更加烦躁。
“哎!老三,你这么干着急也不是办法,那个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没有。”李辉问了这个问题,想让李博文有事可想,不至于太急就胡思乱想。
“想好了。我和宁商量过,要是男孩就叫寻,女孩就叫觅。”
“李寻?李觅?”
“对!”
忽然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一股寒风袭来。李辉打了个寒颤,抬头看时,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雪夹带着风扬扬落下:“真是白天不要乱说话,这才刚说完,就开始下雪了。”
产房的门被打开了,医生出来了。
李博文立马迎上去:“医生,我,我,我老婆怎么样了,生了没有?”
“顺产,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李博文松了一口气,这才坐了下来,仿佛跑完了一场马拉松,他感到一股奇异的感觉包围着自己,从现在起,他就是一个父亲了,他似乎还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高兴。
一片雪花飘落到李博文的脸上,把他拉回现实,产房的门开着,他连忙跑进去。
苏心宁看着李博文向自己走来,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是男孩。”
“嗯!辛苦你了。”李博文伸手抚上苏心宁的脸。
“外面下雪了吗?”苏心宁看到李博文肩膀上的雪花。
“对,下雪了。”
“是我们的孩子把冬天给带来了。”
“嗯!”
“我改变主意了。”苏心宁说:“我们的孩子不叫寻了,两个字,寻冬。”
“好,好!就叫寻冬!李寻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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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还真是好听有又有含义啊!”觅夏鼓起了嘴巴:“那看来我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对偶一下而已咯!”
“你的名字不只是对偶,准确来说,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李寻冬回忆起二十年前的一天晚上:“你出生那年我已经7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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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岁的李寻冬看着苏心宁鼓鼓的肚子,侧着脑袋贴到肚子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随即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扬起红扑扑可爱的脸蛋大声嚷嚷起来:“妈妈妈妈,我听到了,里面弟弟唱歌,咕噜咕噜的!”
苏心宁宠溺地摸上李寻冬的脑袋:“寻冬,你怎么知道妈妈肚子里的是弟弟,不是妹妹啊?”
“因为我想要弟弟!”
“为什么想要弟弟呢?妹妹不好吗?”
李寻冬为难地想了好一会儿:“总感觉妹妹的话好麻烦的!”
苏心宁听了娇笑不已,李博文刚好进来,看到苏心宁在笑,问起缘由,听完后,李博文也想逗逗寻冬,就问:“那要是妈妈生出来的是个妹妹,寻冬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不喜欢她啊?”
李寻冬再次侧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你都会好好爱惜他的吗?你忘记了吗?”苏心宁说:“男子汉大丈夫,你说的话可不能不认哦!”
李寻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他答应过有这件事,但他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虽然记不清了,但自己说的话肯定是会做到的。他没有看到一边偷笑的李博文和苏心宁,认真地说:“好吧!我可是男子汉,既然我说过了,我会好好对肚子里的弟弟的。”说完又补充道:“或者是妹妹。”
“那好,我们来拉钩。”苏心宁感觉肚子有些痛,她伸出小拇指。
“好,拉钩!”李寻冬伸出小拇指跟苏心宁拉钩。
拉完钩,李寻冬有些奇怪:“妈妈你的手好冰啊!”
苏心宁咬着牙,几乎从牙齿缝挤出了几个字:“博文,送我去医院。”
“要生了吗?”
苏心宁点点头。
李博文立马带着苏心宁和李寻冬一同前往医院。
还是那个医院,还是那个产房,苏心宁被送了进去,大门紧闭。
李博文来回踱步,不同的是,这次陪他来的不是他的哥哥,而是他的儿子。
李寻冬好奇地望向产房门口,他的心情也很紧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紧张,他总感觉里面会诞生一个生命,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生命。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可以感受到里面那个弟弟或是妹妹的心跳,扑通扑通,他(她)就要来了,寻冬这样想着。
“寻冬你紧张吗?”李博文坐下来握住寻冬的手,试图从儿子身上找到冷静的感觉,尽管已经经历过一次,但他还是不免紧张:“不用紧张,她们都会没事的。”
“嗯”寻冬点点头,他好像知道一切都会顺利进行,仍忍不住紧张。
李博文抬头看窗外的天气,出乎意料的是个大晴天。
回想起寻冬出生时,李辉在一旁絮絮叨叨抱怨气候,李博文忽然想起了他们还没有给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起名。正要想名字时,产房的门打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李博文连忙上前询问情况。
“顺产,是个女孩。”
李寻冬也听到了,他比他爸爸还要快的冲进产房,他有一种迫切的心情想要看看这个新妹妹。
李博文跟在寻冬后头进入产房,正要呵斥寻冬,发现寻冬正静静站在一个护士身边,小心翼翼地探着头去看在护士臂弯里的小婴儿。
“像猴子一样。”李寻冬得出了一个结论。
“刚出生的婴儿都是这样的。”护士笑着说。
苏心宁也笑了,当初的小猴子现在也长得挺可爱的了。
“她叫什么名字?”寻冬问。
“博文,你说呢?”苏心宁看向李博文:“当初生寻冬时说过,如果是女孩就叫觅。”
“嗯……不过单字名总觉得少点什么,寻已经寻了冬。那觅也得觅到点什么的好。”李博文想了一下:“现在正是秋季,觅秋也不错。”
李寻冬一脸不解,问道:“爸爸,寻是什么意思,觅有是什么意思?”
“寻觅都是找的意思。”
“那只有不见的东西才能找吧?”寻冬又问。
李博文和苏心宁都楞了一下,旋即两个人都笑了。
“对,寻觅都是在寻找消失不见的东西。有道理……”李博文深以为然:“现在是秋季,不用找就在那里。不见的是刚刚过去的夏天,那……秋不用觅,就觅夏吧!李觅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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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觅夏听完,不由得笑了起来:“觅秋变成了觅夏,这倒也不错。相比秋天,我更喜欢夏天。”
“是吗?”李寻冬还想说什么,远远地看到李辉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不少纸钱蜡烛什么的。
“你们走了也不说一声,让我一顿好找。”李辉走近了发现李寻冬和觅夏要离开了:“你们不是说要祭拜一下吗?”
“祭拜完了。”觅夏说。
李寻冬推着轮椅:“对,跟他们说了一会话,他们生平最不喜欢拜这些东西,我想还是不拜了,这样就好。”说着推着轮椅就离开了。
李辉心里有些不快,但也没说什么,也跟着两人离开了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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