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失调

想了解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林希儿也有她自己的方法，那就是跟踪。当然林希儿并不认为自己的跟踪有什么不妥，她觉得这只是一种观察。早上林希儿在送小真去了幼儿园之后她就重新回到家，等待李寻冬出门，她再跟在李寻冬后面，悄悄观察，在跟了两三遍后林希儿也大概摸清了李寻冬的生活。

李寻冬早上一般八点出门，他早上出门之后有时会选择坐30路公共汽车有时会选择坐8号地铁到离家车程10分钟的一座写字楼工作。据李寻冬说是电路网络维护员，林希儿觉得他应该是说真的。

到了下午下班时间，林希儿自己也有工作，所以只能尽量凑时间和李寻冬“偶遇”。通常在差不多六点，李寻冬会出现在附近菜市场去买菜，而且他似乎跟这周围的小贩和街坊也比较熟络。

林希儿用了一周时间去观察李寻冬，心里对李寻冬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正好是周末放假时间，林希儿放假休息，闲来无事就约了多年的闺蜜下午到她刚刚搬来的新家做客。

闺蜜如约而至。

“邓琳，你说我这地方怎么样？”林希儿在家穿得十分随便，只穿了一件居家的大衬衣，头发也不绑，披散在肩上，半躺在沙发上显得慵懒迷糊：“你要喝点什么自己去厨房倒。”她一直睡到下午才刚刚起床，看上去还有些犯困。

“不用了……”

闺蜜名字叫邓琳，圆脸小眼睛，带着一副厚实的圆框眼睛，体型微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双腿并拢，手也放在腿上，肩膀缩在一起，样子有些拘谨。她打量了一下林希儿，又马上转过头看向屋子的其他地方。

林希儿眨眨眼，语气也懒懒的：“我叫你要喝什么就去厨房倒。”

邓琳站了起来走进了厨房，不多时拿着一杯清水出来了，正要回刚刚的沙发坐下。林希儿就开口了：“我的呢？”

邓琳又回去倒了一杯水出来，走过来正要递给林希儿，林希儿看了水杯一眼，伸了个懒腰，没有接过杯子：“我说我要喝水了吗？”

邓琳脸上涌现出一份红晕，拿着水杯有些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站在这里也不是，显得十分尴尬。

林希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接过了水杯，调笑道：“你还是老样子没变呀！你这样子谁都忍不住想欺负一下你的……”

邓琳站在原地陪着林希儿讪笑不止。

“哎！傻愣着干嘛？坐下。刚刚我说到哪里了？”林希儿喝了点水，打起精神：“说到住我隔壁的男人，李寻冬。我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好得不正常。”她的好奇在这几天的观察中被勾了起来，一个每天按部就班，待人亲和，没有不良嗜好的男人身边却没有伴侣。也没有跟其他女性有过过多接触，这实在很奇怪。

“那个……雷浩扬呢？”邓琳小声地问。

林希儿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摆摆手：“别提他了，现在他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随即坐直了身子：“别叉开话题，我这跟你说李寻冬呢！”

邓琳的表情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呆呆地出神。

“就住隔壁，刚刚搬来时还没留意，住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家挺有趣的。他跟他妹妹住一起，他妹妹腿走不动了，每天坐轮椅上的。对了！他妹妹是那个有点名气的作家。不过我也不看小说，李寻冬说过他妹妹叫李觅夏。你认识吗？”林希儿发现邓琳似乎没有在听，于是稍稍提高了一下音量：“喂！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邓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我在听，在听！”

“街坊们说他俩兄妹几年前就搬过来这里住了。一直都是他们两个人住一起，也没看到他们的父母和亲戚，不过他为人挺不错。很热心，这几天我听李寻冬说要带他妹妹去治腿，动手术去了，好像手术挺成功，现在等做康复训练呢！”林希儿撩动了一下头发：“不过我更在意的是李寻冬的样子，他从来不脱下口罩，每次看到他都带着一副口罩，人家说他毁容了。”林希儿又喝了点水：“我是真的挺好奇那家伙的样子的，感觉他有很多故事……”

邓琳瞄了一眼，看到林希儿微微上翘的嘴唇，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林希儿这时不满地拍了一下邓琳：“你倒是说点什么，给点反应啊！”

“我还有点事，我……我……想先回去。”邓琳有些结结巴巴地说。

林希儿从沙发上站起来，吓了邓琳颤 了一下。林希儿无奈地摇头道：“你怎么老是一副胆小鬼的样子，我有这么可怕吗？”

邓琳没有说话，她只是不停摇头。

林希儿把乱乱的头发拨拉到耳后，整理了一下使自己看上去精神了一点：“告诉你啊！别看到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特别是在别人面前。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看到邓琳一副胆怯的样子，林希儿就不怎么想说话了：“留下吃个饭吧。”

“不用了，我家煮好了我的，我要回去了。”

林希儿坐下了，翘起腿，无奈地叹了一声：“好吧！你回去吧！”

邓琳连忙起身告辞，匆匆出门。出门时她头也不回，差点撞到了前面要下楼的人。她也没停下说话，急匆匆地离开了这个普通的地方。

李寻冬差点被撞下楼梯，对着已经消失了邓琳好一阵咒骂。他搬着轮椅，下了楼梯，觅夏正在门卫处等着他下来。同时还在等待他的还有陆启明，他也来了，是李寻冬叫他过来载他们去医院的。

“好了，上车吧！”陆启明招呼一声，接过李寻冬手里的轮椅。李寻冬把觅夏背上车，自己也上了车。车子随即启动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众人沉默了一段路程，陆启明打量了一下车内各自发呆的两兄妹，开口询问：“怎么了？你们俩吵架了？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有，我们吵什么架？”李寻冬立马否认了：“我只是在想觅夏的腿怎么还走不了，医生也说了手术很成功，康复训练也一直有做。怎么就好不起来呢？”

陆启明安慰道：“安啦！觅夏小妹一定能好起来的。”

“那可不一定。”坐在后座的觅夏淡淡地开口说。

“瞧她说的丧气话，我都想揍她了。”李寻冬烦躁地说。

“那你倒是揍啊！”觅夏也不甘示弱：“光说不做，你想想你都说多少遍了？”

“你就光会抬杠，没别的本事了。废人说废话，艹！亏老子辛辛苦苦赚钱给你治腿，半天站不起来，你还有什么用？”李寻冬恨得咬牙切齿，火气也上来了：“这几天半死不活的，也不好好做训练，我真倒了血霉！摊上你这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谁要你赚钱帮我治，我有求你吗？”觅夏看了一眼前座的李寻冬，也是生气了：“别有事没事就发神经啊！我丢不起这个人。”

李寻冬还要说什么，陆启明连忙打住：“行了行了，你们俩是吃了火药还是怎么了，怎么都这么大火气？”

“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觅夏没好气补了一句。

李寻冬把头偏向一边，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不断往后移动。

觅夏也住了嘴，靠在车座椅背，拿出耳机戴上，放起了音乐。试图用音乐来驱散刚刚的不快。车窗外的景一掠而过，觅夏手不由自主地开始玩弄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要一想事情就情不自禁地用手指卷起自己垂下的一缕头发，把头发绕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这无意识的动作导致了她那一缕头发是卷起来的。

陆启明一边开车一边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李寻冬，他能感受到李寻冬的焦虑。这份焦虑大概是觅夏的腿迟迟没有治好带来的。李寻冬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憔悴，眼睛也有些血丝，陆启明看了一下内视镜里的觅夏发现她没有留意两人，于是开口问李寻冬：“昨天睡不好？”

“这几天都是，整个人心烦意乱的，晚上又睡不着，烦死了。”李寻冬如实说。

“内分泌失调了。”陆启明又看了李寻冬一眼，看到他额头上的痤疮：“回去多运动，我给你开两剂中药调理一下。”

“管用吗？”李寻冬想起初中老是逃课的陆启明，那时他的生物老是不及格：“就你那三脚猫医术，还是别搞我了。”

“你还嫌弃，很多人要排我的号都排不上……”陆启明说：“到了。”

医院已经到了，车子停在停车位，李寻冬下了车，把觅夏的轮椅取了出来，转身回去背觅夏。觅夏没有拒绝，很是熟练地配合李寻冬，直到坐上轮椅，自己就划着轮椅向医院走去。

李寻冬则在门口等陆启明放好车，才和陆启明一块走了进医院，李寻冬想了一下还是向陆启明开口了：“你还是给我开两剂药吧！”

陆启明把鼻梁上的眼睛往上抬了一下：“给钱。”

“我去！我你还收钱？”

“精神损失费，你刚刚对我产生了怀疑，我的信心受到了打击。”

“你还真是无 耻啊！”李寻冬笑了出声。

“无 耻总比下 贱好。”陆启明也笑了：“早跟你说了又不要，现在再来求我，你说你贱不贱？”

李寻冬辩解道：“我这是正常的反应，谁不知道你初中连生物也不及格。”

“行了，不跟内分泌失调的人讲话，讲着讲着就容易急眼。你那觅夏去哪了？”陆启明和李寻冬在大堂转了一圈，没看到觅夏：“没长腿的人都能跑丢了？”

“在那呢！”李寻冬倒是一下就发现了觅夏，她身后还有一个男人。觅夏被男人推着走，两人似乎还在交谈着什么。

李寻冬皱起眉头，没有和陆启明打招呼，直接就向觅夏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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