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一家小诊所前晃晃悠悠地停下,蝎子立马下车拍门叫人。
拍门老半天,一个头发花白,穿着大裤衩白背心的老人出现在了铁门后面。
“大半夜不用睡觉啊?”老头看到是蝎子抱怨起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眼镜老头。江湖救急,救人要紧。”蝎子有些紧张:“有个兄弟吃了两颗花生米。”
雷正天也来到了铁门前打了个招呼:“嘿!”
“是你啊。”眼镜老头认了半天仿佛认清楚了他,慢悠悠把铁门打开:“进来吧!”
雷正天捂着后腰在蝎子的搀扶下走进了小诊所里面。诊所空间不大,里面放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就是两个摆满药品的药架。当中一道白帘子隔开,帘子后有张病床,以及一个放医学用具的柜子。墙壁有些发黄,地上的瓷砖也被磨得看不到图案。
野狼和背心女孩进来了,女孩一直想逃走,被野狼反剪着双手,像押送犯人似的推推搡搡个不停。
幸好小诊所还有几张凳子,几人一人一张坐下,野狼威胁着女孩:“你再乱给我动我就把你见了,再扔去卖!”
女孩一听缩在凳子上,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了,顿时老实许多。
雷正天被扶到病床上,背朝天趴了下来。眼镜老头让蝎子出去,他把帘子拉上隔绝了几人的视线。眼镜老头把可以伸缩的台灯拉到雷正天背部上方,打开了灯。黄色明亮的灯光把染血的白衣打成褐色的污渍,污渍无规律地在衣服展开,像是一副艺术品。
眼镜端详了一会,慢吞吞地拿出剪刀把雷正天背部的衣服剪开。露出后腰上两个肉窟窿,肌肉一动,窟窿就嘟嘟往外流血。
眼镜搓了搓手,往自己大裤衩擦了一下手汗,然后就往他的伤口探去。
“慢着!”雷正天急忙叫停了眼镜老头:“干嘛?要杀人是不,有你这样取子弹的嘛?”
“我有说要生抠出来了吗?还是那么急躁。淡定!”眼镜回身拿出手术刀和棉布:“忍着点哈!”
“慢着!”雷正天又叫停了:“麻药呢?你不上麻药?”
“去,这点小伤,越老越怕死!我这也没麻药,将就一下啦!”眼镜老头往雷正天嘴里塞了团棉布:“别叫啊!你一叫我手抖就麻烦了。”说着手术刀就向伤口切了下去。
“唔——”
坐在小诊所的两男一女看到雷正天和眼镜医生打在帘布上的影子,听着雷正天压抑地闷哼。三人全都汗毛直起,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蝎子和野狼掏出烟来抽,背心女孩见状也把手摊开:“我也要。”
“你要你马呢!”野狼骂了一句,转头问蝎子:“这小孩你哪拐来的?”
“我才不是小孩。”
“不是我,是天哥。”蝎子说:“格老子的,为了这小孩,差点出不来。”他说完觉得有些顺口,又念叨了几次。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我男朋友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好这口啊?”野狼露出嫌弃的样子,看着女孩空荡荡的胸口:“就这货色,跟水蛇王那边闹翻了?”
“什么叫这货色?什么意思!!老娘很差吗?啊?”
“别提了,你屁事没有,老子还tm捱了几棍,现在我的背还生疼。”蝎子埋怨起来:“不知道九爷那边怎么处理。”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女孩动手拉扯蝎子的衣服,蝎子被惹烦了也不坐了,直接站了起来,转过一边。野狼瞪了女孩一眼,女孩害怕地又缩回凳子上。
诊所外传来车子声音,蝎子往外张望了一下,是老九的车,他放下心来。
老九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袋饭盒,走到诊所前,蝎子开了门,打招呼道:“九爷。”
“九爷。”野狼也过来打招呼。
“我带了点夜宵过来,肚子也饿了吧!”老九和善地笑了着走进来,看到里面还有一个女孩愣了一下,招呼起来:“来来来,一起过来吃。”他把手里的夜宵给了蝎子让他处理,眼睛看到了帘子上的影子,他走进了帘子后。
雷正天还趴在病床上,眼镜医生为他敷药包扎伤口,他也听到了老九的声音,但是刚刚取出子弹的他已经很虚弱了,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雷正天。”老九呵呵笑了起来:“怎么这幅逼样?跟条死狗一样趴在这里,不像你的风格啊!”
雷正天面无表情的张了张嘴:“怎么样?如果你是为了说这些屁话来的,你最好赶紧走。”
老九想起外头还有人,于是走出帘布把那几个人支到外面等,老头也识相地离开了。
独留雷正天和老九两个大男人。
老九站在雷正天旁边靠着墙,点了根烟:“怎么说?要不要回来?”
“切。”雷正天冷笑了一下:“回去给你当狗?算了吧,那些戏少做点,都什么年代了还玩那套。事我办妥了,水蛇王那边入不入套,我可管不了。”
“哈哈,还是你懂我!放心,他是有野心的人。他会以这个做借口挑事的,到时候我顺势端了他们!我是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老九佩服地说。
“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快了。好好养伤,我已经发散人手找你儿子了。事情结束我会将那条线的人交给你。”老九又点了一根烟送到雷正天嘴巴:“这是高级货。”
雷正天将烟呸在地上:“臭的。”
“呵,不识货。”老九踩熄了烟:“想好了回来,记得给我电话。”他转身就往外走。
“是你害死了她!”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认为你还能活着吗?”老九停了一下,继续往外走。
走出外面,夜里的空气有些冷而且带着潮湿的感觉。蝎子等人正蹲在地上吃夜宵,看到老九出来,放下手里的食物:“那个雷正天怎么了?”
“死不了,这几天你就好好看着他,有什么吩咐你尽量完成。”老九说了一句,随即看向一边的背心女孩,问:“这是谁?”
“要你管!”女孩恶狠狠地说。
“他是雷正天从水蛇王场子带回来的。”野狼说。
老九皱起眉头,摇摇头就离开,临走时还叫上了野狼。蝎子欲言又止,看着两人坐上车子快速地离开,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黑夜里只剩下了蝎子和背心女孩,诊所发出幽幽灯光。周围一片寂静,蝎子蹲在地上抽起了香烟,女孩站起来,不动声色往外走。
蝎子扭头看了一眼,与女孩心虚的目光相对,但他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抽烟。烟吐在空气扩散不见,蝎子眯着眼睛想要看到烟消失的痕迹。一口两口,烟一次一次消失无形,直到烟头烫到自己的手,蝎子才急忙把烟头甩到地上,然后开始了抽第二支烟。
女孩看这里周围一片死寂,路又黑,想了一下还是打算留下来,问蝎子要烟。这回蝎子给了她一根,还帮她打着了,两人就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地抽起烟来。
突然一束强光照到蝎子的脸上,他用手挡了。顺着光源望去,一辆大货车共鸣着,宛如一头巨兽向蹲在地上的他直直冲了过来。
蝎子反应比较快,立马就站起来,但是他这才发现背心女还没走,也蹲在他旁边地上抽着烟。他踹了女孩一脚让她回过神来,两人都朝不同方向躲避驶来的货车。
货车来势汹汹,一直冲到两人前的一段距离就开始刹车。刚刚好停在了蝎子前面五六米的位置。
“喂!大半夜这样开车都有的?”蝎子没等车停稳就一边骂一边往前走:“开车看路啊!”
车灯熄灭,从驾驶座跳下一个不高不瘦的家伙。上来就给蝎子扇了一耳光,蝎子正想还手,又接连捱了几下耳光。吓得他迅速后撤,重新组织语言开骂了起来:“你@$*啊?我@*××你啊!”这会他才看出打他的是一个大妈,一把推开大妈:“你哪来的?干嘛?”
一旁的背心女孩看到来者吓了一跳,连忙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了:“妈!你怎么来了?”
大妈甚是彪悍,看到背心女孩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扯着女孩的头发就是一顿乱扇,一边打一边大骂起来:“叫你不学好!叫你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还抽烟……”
蝎子本想插几句话,听到大妈数落女孩,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把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随即想起刚刚被无缘无故扇了几巴掌,又看到女孩被打得很惨,于是上前将两人强行分开了:“行了行了,打什么,再打就打傻了。”
大妈闻言觉得有道理,于是松开了女孩的头发反手又抓起了蝎子的鸡冠头,扯得他吃痛大叫起来:“别扯了!@$*的,真以为我不动手是不?”
“别打他了,有什么回去再说。”女孩觉得有些丢脸。
“哼!”大妈松开了蝎子拉风的头发,问:“雷正天去哪了?”
蝎子和女孩有些吃惊,不约而同指了指诊所里面。大妈继续拉扯着女孩走进小诊所,蝎子想看热闹也跟了进去。
“红铃,在这里都听到你在外面打孩子了。”雷正天趴在床上笑了起来。
“你又惹什么事了。”红铃看着趴他:“伤得不轻啊!”她手上还像抓动物一样把女孩控制住,女孩一直挣扎着死盯起雷正天。
“没事。”雷正天看着女孩:“怎么样?不服气?要不是你大爷我,你被人吃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瞪我。没大没小!”
女孩听了恨恨地扭过头不看雷正天,红铃一不小心被女孩挣脱了,让她一溜烟跑了出去。红铃想去追,雷正天劝:“不用追了,有人在门口盯着她,跑不了。”
红铃长长叹息一声:“这孩子。”语气里有种头疼又没办法的感觉。
“她叫什么?”
“张知雅。”
“好名字啊!”
“名字好又有什么用,越来越不像话。你在哪里抓到她的?”
“酒吧。”雷正天说:“你该好好说说她,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很容易走歪路。”
“我说有什么用,她听不进去。”红铃靠在墙壁点了根烟:“我跑长途的,哪有时间?她爸托关系找了个夜里看停车场的工。不说没时间,他也跟女儿聊不来。”
“这次算好运,她再跟那些混混在一起,就没了。”雷正天看着抽烟的红铃:“哎?我觉得你女儿全都是遗传你的,你像她那么大时还不是一样,跟着一群混混待赌场。”
“就是因为我这样过来的,才不想她也像我一样!”红铃怒道:“这样混日子,有个屁用!我不求她大富大贵,让她平平安安就够了。现在不像以前,什么都有规矩。万一有一天她惹上那些道友,那她就没了。”她吐了个烟圈,烟圈在空中扩大。
“确实。”
“我没什么文化,我就想我的女儿不要走我的老路。当混混哪几个有好下场?我现在嫁人生活算我好运气,跟我一起那帮小太妹,磕粉纹身,傍那些古惑大哥。最后怎么样?出来买的有,做几年当老鸨。一个个年老色衰,一身性病,还靠磕药混日子。天哥,你是读过书的,你告诉我怎么教?”她说得激动语速变快。
“年轻人叛逆总是有的,就算我们告诉她她走了错路,她是不会信的。不摔痛了,她是不会回头的。”雷正天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苦笑了起来:“说起来,我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我有什么资格教你?”
“怎么了?”
“他吸毒,还失踪了。”
红铃露出惊愕的神情:“不会吧?去年我还去他家做客,他还好好的。还计划一家每年都去旅游的。”
“他已经离婚了,我去希儿那里看过。现在她和女儿一起过。”雷正天疲累地说:“小扬确实向老九那边借钱磕药,我这次就是帮老九办事,他帮我把出货给小扬的全挖出来,帮我找回小扬。”
红铃一下子沉默了,她不知道用怎么样的语言才能安慰这个身心俱疲的男人。雷正天也意识到红铃的尴尬,哈哈笑着说:“我没事,现在我什么都不想了,找到小浩再说。”
“也对。”红铃点点头。
诊所里陷入了沉默,外头蝎子和张知雅的对骂声溶入空气传到诊所,让气氛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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