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发日

屋顶天窗有浅浅青光漏了进来，外面有着雄鸡啼叫之声。

天已经亮了。

不一会，房间外响起脚步声。

是白申的娘亲安凤走了进来，她唤道：“小申，快起床了，村里的束发仪式我们要早点过去。”

白申应了一声，连忙从床.上下来。

之后又在安凤的安排下，白申去梳洗一番，吃完早饭，穿上安凤交给他的新衣。

说是新衣服，其实也是相对他之前穿的那套，这新衣服也有好几个不明显的补丁。

白申穿好新衣服之后，白一舟和安凤显然也已经准备好。

白一舟看着已经打扮好的白申，只是微微点头道：“走吧。”

三人一起出门，随手将门关上，并没有锁着。

毕竟家里本来也穷，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让人偷的。

清晨的风凉爽扑面，这还是白申穿越过来第一次离开周家那座泥房子，他跟着白一舟夫妇的同时也好奇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简陋而原始的粗犷环境。

村里面的人也在朝同一个方向前进，显然都是来参加束发仪式的。

途中有向白一舟三人打招呼的村民，一般是白一舟出声应付。

偶尔有跟白申差不多大的少年唤白申一声，白申只能笑着应了一声，他压根不知道这些人姓甚名谁，也无法多说话。

行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白申他们才停下了脚步。

这是村子中心的一块宽阔的平地，周围并没有常见的泥房子，只有一个灰石彻成的圆坛。

圆坛不大，只有三四十平方的幅度，圆坛下方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这些全是三丘村的人。

三丘村究竟有多大，白申不知道，但是这里差不多有一千多人，白申只是站在一边，白一舟和安凤正在和人交谈，说的都是一些琐事。

白申没有细听，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白申扭头看去，站在他身前的是一个瘦骨嶙嶙的少年，他一笑，那脸骨就凸显出来了。

白申呃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见瘦得这么厉害的人。

这少年笑道：“小申，你可好了，我一直想去看一下你，可是安凤婶又不让我去。”

安凤转身过来，她看着脸上迷糊的白申，就知道儿子忘记了这少年，她连忙道：“小申，这是张全蛋，你平时都叫他瘦猴的，你忘记了吗？”

白申无奈道：“瘦猴，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瘦猴愣了一下道：“安凤婶，为什么小申会把我给忘了？”

安凤摇头道：“他伤了脑袋，以前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瘦猴恍然大悟，他摸了一下后脑勺笑嘻嘻道：“原来是这样子，那也没事，我慢慢告诉小申就好，小申我们到一边玩去，你跟着你爹娘也没什么意思。”

安凤摆了摆手道：“去吧，可是今天你们两个都要束发，可不能离太远，待会就得回来。”

白申还没有答应，就被瘦猴拖着跑了起来，很快就远离了白一舟他们。

瘦猴拉着白申到了偏僻的一个角落，才松开手，他转圈看着白申道：“小申，你真的失忆了吗？你该不会是怕一舟叔责骂，就假装什么都忘记了吧？”

白申摇头道：“瘦猴，我真的什么都忘记了，我甚至不记得我们国家叫什么名字？”

白申这是故意打探，他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他对着白一舟和安凤两人有所顾忌，但是对眼前这个叫瘦猴的少年却没有太多的顾忌，毕竟瘦猴这种年龄，应该不会有什么心机。

面对白申的刻意询问，瘦猴挠了挠自己的咯吱窝，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小申，你这个问题有些深奥，我也不知道我们国家的名字……咦，也不对，我好像听我爹说过。”   白申连忙道：“是么，那你好好想想。”   这对白申很重要，即使昨天碰到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但是万一这真的是华夏某个朝代呢？   瘦猴皱着眉头苦想，他的眉头没有太多的肉，这一蹙眉眉骨就隆了起来，这瘦得真的是皮包骨。   白申只是眼睁睁看着，瘦猴忽然一拍手掌道：“小申，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叫唐国。”   “唐国吗？”   白申点了点头，唐国，李唐吗？还是南唐？历史中还有哪些唐国？靠，早知道历史课就老实点了。 白申历史算不上好，他也不敢肯定这个唐国是不是他想的这两个中的一个，还是得再问问才行。   “瘦猴……”   白申刚想再问详细一些，瘦猴却是看着圆坛忽而转换话题道：“小申，束发仪式要开始了，你怕吗？”   白申愣了一下问：“束发而已，为什么要怕？”   瘦猴脸上的皮骨抖了抖，他强自笑道：“小申说得对，束发而已，我也不怕。”   白申一眼就看出瘦猴的紧张，他心里的疑惑更甚，从昨晚开始，父母对这束发仪式语气就透着奇怪，现在瘦猴说的话，难道这束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咚！咚！咚！   皮鼓敲动的声音传来。   瘦猴急声道：“要开始了，小申，有事我们束发之后再说，我先回我爹娘身边，你快去找一舟叔他们，祝你好运。”   瘦猴说完就快步钻进了人群之中。   白申一嗓子的话完全给堵住了，他也无法再问，心想为什么要祝自己好运？   白申没有继续多想下去，这束发究竟有什么独特之处，他很快就会知道了，也没必要急于一时。   白申环顾了一下四周，步行着回到刚才的地方，见到白一舟两人正站在原地等他。   安凤朝白申招手道：“幸好你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白一舟见白申回来了道：“既然回来了，那我们就要往前面去了。”   人群聚集在圆坛四周，但这时候说话的嚷嚷声已经基本停了下来，只有沙沙的低声细语。   村民们见到白申三人，都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白申三人很快就走到了圆坛边上，白申看着四周，发现旁边都是一些父母领着自家的孩子，这些人的年龄都是跟白申同样十五岁，显然都是准备束发的。   这些同龄人有男有女，但脸上都露出了紧张之色。   说是束发仪式，其实也会有女孩参加，女孩十五岁不叫束发叫及笄，只是古代男尊女卑，这个世界也不例外，所以才会统称为束发仪式。   白申看到了不远处的瘦猴。   瘦猴站在他父母身边，那双.腿居然在微微颤抖。   而准备束发的孩子父母脸色显得很为凝重。   这里恐怕只有不知情的白申显得淡定很多。   紧张凝重的气氛在场内蔓延，使得白申也有些忐忑了起来。   就在这时，场内忽然彻底安静了下来。   在白申背后的那些人差不多时间都跪了下来，站在最前方的人回头瞄了一眼，也跟着跪了下来。   白申察觉到之后，他想转头看去，却是被安凤扯了一下他的手。   “快跪下。”安凤低声道。   白申连忙好像白一舟夫妇那样跟着跪了下来。   不过即使跪了下来，白申还是视线微抬，向着侧面看去。   他很快看到了有三个人向着圆坛这边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男子留着黑色的长胡子，身材矮胖，他一脸谄笑正在替后面的两人引路。   而后面的则是两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这两老人一个矮一些一个高一些，相貌平平无奇。   三人很快沿着石阶走上了圆坛，看着下方跪倒的人群。   两个老人中的一个缓缓道：“让他们都起来吧，仪式马上开始，别耽搁时间。”   中年男子轻轻点头，他扯开嗓子喊道：“都起来吧，束发仪式现在开始。”   中年男子的声音当然无法让所有人听到，但是前面的人听到站了起来，后方听不到的人自然会跟着站起来。   即使都站了起来，也没有人敢大声说话，而是耐心等着。   白申的位置比较靠前，他见到中年男子朝两位老人弯腰道：“两位老大人，此次仪式拜托你们了。”   两位老人脸色木然点点头，没有说话。   中年男子笑了笑，就顺着石阶从圆形祭坛走了下去。   白申看到这里，他向身边的安凤轻声问道：“娘，台上的三人是什么人？”   安凤瞄了一眼四周，低声细语回答：“小申，那个正走下去的是我们村的村正罗裂田，那两个老大人是村里的仙师大人。”   白申听了眨眨眼，村正他有些明白，类似现代社会农村的村长，但仙师大人是什么？   白申刚想问得详细一些，白一舟回头看了一眼白申，沉声道：“别说话，好好看着。”   白申不敢再问，抬头看去。   这时圆坛上的那两个老人已经分开，一人站在圆坛的最东边，一人站在圆坛的最西边。   老人看向下方的村正罗裂田道：“让人把东西扛上来。”   罗裂田连忙点头，他朝着后面挥手大喊：“把东西扛上去。”   罗田身后的人群让开一条大道，四个高大汉子用两条扁担交叉挑着一口大缸向着圆坛走去。   由捆着黑灰大缸的粗绳网系在扁担交叉处，两根扁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要被压断了一样。   四个汉子身上肌肉虬结，黄铜般的皮肤全是汗水，他们一边前进一边在喘气，显然东西很重，否则就不用四个人一起扛着了。   黑色大瓦缸半人高，缸口处用兽皮密封着。   白申还注意到瓦缸的缸面上贴着一张黄符，至于另一面是否贴着黄符，由于视角原因，白申就无法看到了。   要是没有昨晚的事情，白申肯定会对黄符不以为意，但昨晚见识过有些奇异的小灯符之后，他对这黄纸符的态度就很为谨慎了。   白申不敢死盯着缸面的那张黄符纸，毕竟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铛的一落地声，大瓦缸被放在了圆坛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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