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登上方舟

“你可还记得你是为何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不记得也无妨，一切会进行下去的。

“你又向着自己的目标迈进了一步。

“你感觉怎样？

“说你快乐。

“说你快乐。

“你快乐极了，不是吗？

“你不可能不快乐。

“你必须快乐。

“但你又不准感到满足。

“并不是你自己贪婪，而是因为并非为自己而活着的你也应当替别人贪婪。

“因为有一些东西是注定无法填满的。”

在这一神秘声音所带来的恐惧下，我从梦中猛地惊醒了过来。此时本应是破晓时分，但太阳却被伦敦天空惯有的一层云雾遮住了，以致夜晚与黎明的分界线并没有那么明显。此刻窗外甚至还飘着雪。

“怎么了？”正当我还在为梦中的那段话而思索时，一个声音从下铺传来。那是日崎。

“……没事。说起来，今天是跟大家互相认识的日子吧？”我回答道。此时距抵达这里已经过去了一些时日。

“是的，明天就是新年了，”日崎此时正在穿衣服，“搞不明白这所学校为何偏要在新年这天开学。”

“不过除此之外假期安排得倒是不错，比如春节的话似乎是东亚班单独放假，但相应地圣诞节的假期会缩短。除此之外学生还可以凭一篇该节日的相关论文选择在所属国家或民族比较重大的节日当天休假一天。”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该说不愧是精英教育吗……如此个性化。”日崎说着起身刷牙去了。

“虽然我觉得大部分人并不会为了休假一天而特意去花牛劲儿专门写一篇论文去就是了。”我摊手道。

顺便一提，这所学校是封闭制的，一般的短假期不允许学生回家，只有长假才可以，而且长假归来之后还要进行抽血检查、排查是否感染了缪斯戈忒斯病毒；老师虽然双休日可以回家，但回来时也需要进行抽血检查。

梳洗一番后，我们像往常一样吃早餐去了，之后便去了一年级A班也就是东亚班的教室总地与大家初次见面。虽然已经在学校里住了很久，但我们并没有跟学校里的其他人混熟。我们俩都不是那么开朗的人，而即使有来串寝室的男生，也都是互相介绍下名字就没什么交集了。所以对于我们来说，这天便基本上是与班上同学初次见面的一天了。

我们的教导主任查尔斯·坎贝尔（Charles Campbell）是一个50岁上下的英国男人，大学学的是师范，但硕士学的是东亚文化专业；他似乎总是故作神情严肃的样子，但眼睛里又分明闪现着快乐的光芒。

因为是东亚班，大家还被要求在黑板上用汉字写下自己的名字。我的介绍没有什么可讲的，不过一轮介绍下来，我当然没有记住所有人的名字，但也有那么几个印象深的。

“姜玉亭，中国北京人，爱好和特长是理论物理，请多指教。”简洁明了的自我介绍，说完就立即回到座位的干脆作风，与干净的单马尾以及黑框眼镜一同描画出了一个不苟言笑的模范生形象。

“我是舒弘荆，中国上海人，特长是基因工程，爱好是计算机技术，梦想是通过自己的技术与知识为全人类带来福祉，还请各位多多指教。”终于有个跟“把全世界从反缪斯病毒中解救出来”这一建校初衷相契合的人了，我衷心祝愿他能够在这里实现他的梦想。

“我叫李代妍，是韩国光州人，在首尔长大，比较擅长的是医学，十分希望能跟大家处好关系！”全班唯一一个韩国人，又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虽然汉字写得歪歪扭扭，但大家对其印象都很好。

“我叫曾燮韶，是中国福建泉州人，在福州长大，长项是历史，爱好是包括哲学在内的一切人文科学，个人有些怪癖，希望大家不要嫌弃，谢谢大家。”在初次见面时候就说出自己有怪癖这件事，似乎是个曾经被欺凌过的人，也许我们应该多多关心她。

“我的名字是江野茜流（Eno Akaneru），是日本长崎人，爱好和特长是地理学，除此以外也是所有人文学科都很喜欢，所以和燮韶还是很谈得来的！当然了你们也可以叫我的绰号‘笨流’（Bakaneru），初次见面请多指教！”看来班上另一个日本人就是她了，看上去很活泼的一个女孩子，我顿时感觉心跳得有点快。

自我介绍结束了，令我印象深刻的也就只有上面这些了。我有些害羞，但还是决定和江野搭话。

这些结束之后，我走上前去拍了拍正要离开的她的肩膀。“那个……江野同学……”我支支吾吾地说道，却又一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她回过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酒井踊泉君，对吧？”她开口道。我不禁打量起了她的外貌：她的个子并不高，垂在肩膀上的棕色双马尾和细框眼镜给人带来一种她很文静的感觉，可却又有那么几缕没被扎进皮筋的发丝彰显着她的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是……是我，”我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我觉得应该和同为日本人的你做个朋友，”她说着露出了十分温暖的微笑，“我已经和日崎君打过招呼了哦，把自己的handbook（社交软件）账号也给他了。”

于是，我们便互相交换了handbook账号。

“你的头发很漂亮，是染的吗？”江野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是，是天生的。”我感到脸颊有些发热，毕竟即使是曾经追求过我的女生也不会像这样直接当着面夸奖我的某个外貌特征。

“真的吗？好神奇！没想到我居然能认识一个这样的朋友……”她似乎已经将刚认识两分钟的我们定义为朋友了。

之后的几个星期，似乎就是普通的学生生活了；不知怎地，逐渐形成了我、日崎和江野三个人行动的习惯，有时江野也会叫上曾燮韶，然后我们四个人一起行动。通常的情况都是我和日崎单方面听那两个人科普文科的学术知识，我偶尔能在古希腊神话相关的话题上插一两句，而作为一个纯粹理科生的日崎则真的是单方面听科普了。

那么，我讲的故事在这里暂停；不过放心，后面我还会回来接着讲述这个故事的，毕竟我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讲人。只是我们也该多听听别人的故事，有的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故事虽然我也能讲，但大抵还是以别人的视角听得更清楚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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