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一·第十七章

当她奔到医院时，一进门，发现偌大个医院空荡荡的，没有人，没有声音，静悄悄的。

她一抬眼，便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一位妇女倚墙而坐，头耷拉下来，露出后脖颈上那长长的。深深的、血迹未干的疤痕。

放眼望去医院大厅，全身是血的尸体七横八竖倒在地上，远处的楼梯上，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那里晃动，同样满身是血。

梅花十三的头皮都快要炸开了。

她要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远处的那个人似乎注意到了她，左手手握不知从哪里来的长刀——这里可是在玄武国，可能是在其他待诊人随身携带的——他抬起满是划痕面庞，神情惊恐，嘴唇动了几动，像是要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去，只有细长的鲜血从他的嘴里流出来。双眼是盲的，可在外人看起来，它除了颜色鲜红与显得异常狰狞之外，还是和正常人无异的。右腿不知何时恢复了原状，不是断的，只有在以前的截肢处有细小的、甚至人眼都分辨不清楚的伤疤里还有血隐隐渗出。身上的卫衣简直成了布块，上面的划痕清晰可见，衣服割裂处有血。腹部有一个大口子，似乎还被人用手术刀刺了一刀。

他不是人。是行尸走肉。

伍六七——现在应该说是柒了吧——他左手提着长剑的手晃动了两下，最终松开了手，长剑蓦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柒咧了咧嘴，神情苦楚，挤了挤眼睛，似乎下一秒，泪水就要淌出来了似的。

梅花十三心里恐惧，但是表面上却淡定得很。她先是警惕地拿出双刀准备接战，看见了他扔下了刀，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柒便一瘸一拐地向她那里走了过去，这过程很慢，他还被横在大堂中间的尸体绊了一脚，险些摔倒在地上。

梅花十三被柒的模样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现在给她的感觉就是，颓丧，整个人都是一具肉体，而不是人。

他好像已经被他的记忆逼疯了。

她敢确定，现在，他的意识肯定停留在伍六七上。

一旦伍六七知道自己做了那么多血腥的事，一定不会饶恕自己的，对吧？

要不然，他现在的意识是柒的话，那么他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强烈了。

那么说，伍六七，是不存在的了。

现在他又变回了柒，这么说，伍六七不是存在过，而是原来就不存在。

跟她“阿珍爱上了阿强”的不是伍六七，跟她说下次有空一起喝茶的不是伍六七，那个能温暖她的心的人不是伍六七，是柒啊。

她和柒只有几面之缘，还是在工作上的场合，他们没说过几回话，柒给梅花十三的印象就是——没有感情，连生气都不会，见人杀人，见鬼杀鬼。简直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与所处的环境都是一种奇特的麻木的状态。

谁又会想到呢，伍六七就是柒，柒就是伍六七，他们本是同一人。伍六七保留着柒的本性，只是深藏于内心、连自己也不知道罢了。

这回，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原来，她喜欢的人一直不是伍六七，而是柒。

——而她讨厌柒，可她喜欢伍六七。他们又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她喜欢的人是不存在的。

——而且是从来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出现的，从来也没有。

——那么她喜欢的人是虚无飘渺的，只存在于她的内心世界里。

那他就是一束光吧。

柒跌跌撞撞走到了她面前，梅花十三还在恐惧中发呆，可他身子一扑，居然一把抱住了她，把她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

梅花十三惊呆了。

她感觉到柒的脸颊上有泪水划过。她感觉这是柒第一次哭，尽管他们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几面。

柒是没有感情的，对吧？那么伍六七呢？伍六七有感情么？

“十三，你告诉我。”梅花十三听见柒轻轻问她，“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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