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盘点

“嗯，很好，继续说下去。”弗朗索瓦七世鼓励女孩继续，孩子们的表现变得稍微大胆了一些，他们不再畏畏缩缩，主动提出能否进餐，弗朗索瓦七世许可之后，他们没什么教养的打算用手抓起鹅腿、拿自己的餐叉去捅意大利面，女仆及时阻止了他们，转身走到旁边的小橱柜前，打开大收纳柜取出了布包着的小锯子，又在小收纳柜取出一包餐具，从里面挑出一支银叉，如此为他们一一备好该有的。

女孩相当熟练的锯开鹅腿，看得出她在此之前木工做得还是不错的，男孩则是不太熟悉的用了叉子，女仆不得不把手放在他手背上，为了不对弗朗索瓦七世不敬，只把视线集中在盘子里，还贴得离男孩近了点，他被女仆的行动吓到，身体抖了一下，还好女仆按得很稳。

“小少爷，意大利面是要卷起来的。”

“呃…我知道了，我自己……”

“在淑女面前不能冒失，我来教您，以后相亲要是能凭风度傍上谁家小姐，那也是您的好出路。”

男孩看着女仆的侧脸，女仆的皮肤比贫民要好上一些，侍奉着上位者的她也得到了一些嘉奖，能使用一点微不足道的香料，又比弗朗索瓦七世更贴近贫民，男孩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沉下来，一旁的女孩正忙着享受自己的鹅腿，一边想要大口大口的吃一边又努力保持举止，还把注意力放在弗朗索瓦七世身上，免得惹女士生气，根本没意识到哥哥现在的情况，弗朗索瓦七世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把精力集中到怎么正确吃意大利面上。

弗朗索瓦七世等到十五分钟后，孩子们也算吃了点东西，放下空酒杯让女仆倒酒，坐直了身子，暗金色的双眼倒映出蜡烛的火焰，拿起重新满上的酒杯摇了个半圈，手指了一下还有些没回过神的男孩，出声让他从不断沉迷于女仆体香和侧脸的状态下清醒：“来吧，男孩。你妹妹说了不少了，谈谈那之后吧？”

“是，女士。”

“那天…对，那具干尸让我们燃起了希望，我们还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比如说既然有具干尸在这里，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到了，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蠢，不过我们的运气真的不错，我们对着它的背面…呃，说实话，我有点怀疑它的后脑勺是不是也有脸，但的确是它背对着的地方，我们沿着那里继续向东，走了可能半个小时，当时有些黑，妹妹拉了我一把，不然我就摔进面前的大坑了。”

“我在附近很快摸索，抓到了几块突出来的石头，才一起掉下去，之后用火把照了一下，看起来是某种人工挖出来的水道，现在已经没有水了，高度也不是很高，就绑了条绳子，我拉着让妹妹先下去，之后我再自己下去，过程中没什么危险，还在底下找到了些没见过的骨头，可在我们打算从对面上去的时候，我们发现原来两边的墙上有洞。”

“本来我们应该是挺抵触的，但那时候突然多了点好奇心，还有点贪念就去看了一眼，那里是纳骨堂里的洞一样的地方，用来安放骨头的，第一眼我们没发现问题，还在转了一圈，拿了点放在它们手里的陪葬品想带回来，后来我们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您看，纳骨堂里的尸体一般都是头在外面的，毕竟是被放进去的死人，我们见到的却是脚在外面的，身体下面看起来也没有布之类的，躺着的还是很原始的土平台，他们……抱歉，我们当时觉得他们是不是自己进去的，或者每晚都会出来，想到这个就很快的爬上去继续东进了。”

“女士，我们是不是？”男孩显得相当犹豫的看着弗朗索瓦七世，不希望这项恐惧感被对方训斥，映出他懦弱的暗金色双眼却没有波动，“没关系，继续说吧，面对未知保持敬畏，这不是什么可耻的。”

“…是，女士。”

“穿过那条干涸的水道，我们突然迎来了逐渐拔高的山地，一开始我也以为这是上山了，但它的增高幅度并不大，我们就慢慢走到了它的顶峰，那时第七天早晨的太阳快出来了，正准备再次架起遮阳的布，开始就地睡觉的时候，太阳照到了远方的东西，我们立刻就来精神了，因为面前出现的是海浪一样起伏的可能三十道黄沙沙丘，非常密集又非常突然，四周的树林仿佛是害怕沙丘里的什么东西，连杂草全都绕开了那块土地，距离最近的地方都空出了足足一米！”

“虽然想立刻下去，那时不但又渴又累，还出太阳了，我们把时间定在当晚，先拿出保存好的摄影机，挂在树上拍了几张记录，之后就睡到傍晚，趁着太阳的影响变弱但还能看到一些东西，我们慢慢爬下山，途中太阳的光越来越差，考虑到应该不会有后续行程，就拿出燃料有限但更亮的蜡烛提灯，先从最近的沙丘调查，靠近才发现这里的不是沙子，而是一种黄色的硬土…或者石头，只是它真的非常大块。”

“因为正面看起来只是块大石头，我们绕着它转了一圈，没有看出什么，正打算去第二座土丘的时候，妹妹踩到什么跌了进去，我怕地下可能有蛇，也跟着她掉下去的口子跳进去，里面看起来是某种石头的房间，画了很多看不懂的画，妹妹应该刚好滚到旁边的书架上撞了一下，几本书掉在她身上，我把她拉起来，帮她看了一下只有擦伤，接着为确认那几本书是不是值得带回来的，把书打开粗略看了一遍。”

“说实话我和妹妹都没看懂，只是知道文字不像英语，就先塞进包里，打算继续调查的时候，一团浓雾从地下升起来，我感觉包在被什么扯着，还能听到捂住耳朵都在响的诵经声，就直接把她举起来，再把包给她，一起往那个洞外推，刚把她推出去不久，某种用完全不合适的铁块——而且那些是有用的机器部件，看得出来像是杠杆和砝码之类的东西——全部随意拼起来，不知道是凭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连接，甚至有的地方隔空连着，像是刻意模仿我们的身体却又格格不入，这样的奇怪东西用长杆和螺丝隔空拼成的手，伸过我的肩膀按住腰，在雾里用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发着黄光的圆套成的眼睛，就在我的脸旁边一直盯着我，不断发出那种让人头疼的诵经声，我把眼睛闭上不去看它，叫妹妹跑远点……”

“之后那团东西用断断续续的、显然是连口音都不同的人说出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英语，对我说‘看不懂，就没问题。’，突然变回雾钻回地下，我也控制不住的跪在地上喘了口气，不知不觉昏过去，过了一会才听到妹妹在耳边叫我，睁开眼就发现她扛着我正在返程……我们这几天经历的就是这样。”

弗朗索瓦七世用暗金色的双眼继续盯着男孩，眼睛转了一百八十度，瞳孔变成削尖的十字，用手势让他们别因为眼睛的变化做出不必要的慌张，继续打量一会，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瞳孔恢复正常。

“关于你们带回来的东西，具体估价还要点时间，但看在这位哥哥的胆量在该大的时候够大，该谨慎的时候也很谨慎，兄妹之间的爱又感动了我。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记得先把你们的发现连着你妹妹送出来，免得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的第一批探险家将只会回来一个空手而归又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弗朗索瓦七世伴随着口中的少女清香说出本次探索的评价，孩子们也不得不收起刚才好不容易露出的放肆的苗头，等着她的进一步表态，她向女仆点头示意，女仆从橱柜里拿出两支高脚杯放到桌上，为孩子们倒上了一点红酒，她向拘谨的孩子们露出了微笑，“这两支杯子的作者谈不上什么名匠，但也是我认识的玻璃匠里比较好的。敬你们的勇气和运气，我决定为你们的冒险买账，为我办事就黑你们的装备开支打点折，暂时不算上之后我要收购的那些奇物，我先要付给你们1英镑，收购的价钱另外算，我建议你们别拿在手上晃悠，最好找个来路。”

“1英镑？！”男孩正拿着酒杯，又差点洒出来，女仆及时扶住了他的手，但这次他没有再次沉迷于女仆的温柔乡，而是在帮助下把酒杯放好，坐直身子，扯了一下同样惊讶的妹妹，让她注意礼仪，看着弗朗索瓦七世再次确认一遍情况，“女士，您是认真的吗？我是说，很抱歉，我们能得到50个便士或许就很足够了，不是我觉得您的结论很可疑，就算您真的没有恶意，可是钱太多对我们反而是负担。”

“嗯，是的，不如存到银行之后，直接说是第七任弗朗索瓦大公的赏钱？”弗朗索瓦七世把红酒饮下半杯，暗金色的双眼活了般的变得潮湿，仿佛眼珠里的是真正的金水那样流动，“听好了，如果你们想混迹上流社会，我甚至有办法联系正在找养子的老人，如果没有什么志向，我也可以给你们安排到苏格鲁士场之类的地方打工。只要不是大事，这笔钱和你们的下落我都可以打点，一切只为了一件事，我要让人相信替我服务会得到好处。你们看，这么久了，符合要求的贫民就你们，因为没人觉得替一位大公做意义不明的事是可信的，这也是你们的机会，我要帮你们开头，然后我得到人手，双赢的买卖，还是说你们真的要我付50个便士，再凭自己闯荡，就是为了故意让我找不到人继续勘探幔原？”

弗朗索瓦七世保持着微笑，把酒杯朝孩子们递进了点，男孩咽了口唾沫，女孩不知道作何表情，但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有些手足无措的点头，低头看向酒杯，那杯里的红酒看起来相当晃眼，就像是贫民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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