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实际上我在第五层，想不到吧

吟游诗人，一个古老而特殊的职业。

早在很久以前，文字印刷尚未成熟的时候，正是吟游诗人四处奔走，将一个又一个传奇故事把世界各地的人们联系起来。

只是后来随着文字印刷普及，刻印影像的魔法水晶诞生，吟游诗人便不再怎么游走，而是让报纸代替它们去往五湖四海。

不过也正是因为工具的帮忙，这个职业反而壮大了。每个重大或者不重大的场合，都有无数吟游诗人在场，拿着纸笔，扛着刻印水晶搁那儿采访。

他们很有职业素养，哪怕采访对象正在跟一头恶龙搏斗，半个身子都进了龙嘴，正在呼救。吟游诗人们也不忘本分，拿着纸笔询问对方被恶龙含住有什么感受。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很厉害的职业群体，讲究透明，公正，公开。

艾兰公国当然有这样一群人，而毫无疑问，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里，艾兰公国最大的新闻，就是领土附近那个新崛起的所谓魔族。

今天，是魔族派使节团来进行友好访问的一天，听说带领使节团前来的，正是一个月前代表艾兰公国跟魔族女王和亲的那位。

马车还未到来，吟游诗人们聚在一起讨论。

“我听说和亲的正主，斯图卡特伯爵家的大小姐死了，她带过去的陪嫁女仆顶上去跟魔王结婚的。”

“是真的，我的线人就是送她们过去的马车车夫。”

“听说那个女仆是个超级幼小的女孩子，好像才十二岁左右？”

“是真的，我的线人是驮她们过去的马。”

“难道说那个魔王对这种小女孩也会下手的吗，太恐怖了。”

“要不怎么叫作魔王呢，是这样的呀。”

当然，也有人持有不同意见。

“我觉得事情并非如此，身为领导一整个种族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说不定是真爱呢？”

吟游诗人们还想继续讨论，忽然有人提醒：“别吵了，她们来了！”

“来了来了。”

远处大路上，代表着魔族使节团的豪华马车，正向艾兰公国的接待人员缓缓前进。

马车下边站着几个身材各异的“人”，有的高两米，瘦得却像根竹竿。有的手臂长到膝盖上，却有一双小短腿。

还有个女人，半边身子伸出窗外，悠闲地跟路人打招呼。但问题在于，她的腰太长了，而且看不见下半身在哪儿。

真是极有特色的一群人呢。

迷雾之女安娜当然没有下半身，只有长长的，理论上密度足够小就可以无限拉长的腰。

她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悠闲，心情还是有点紧张的。

只是紧张的方向不太一样——早晨出发前，小夫人做了那么多准备，一样比一样叫人看不懂。安娜想了半天也想不通，于是出发之前，利用自己在城堡里超高的机动性，去找了一趟萨菲丝。

萨菲丝大人正准备去议政厅，半路被安娜拦下来，有点不悦：“什么事，有事快说。”

“没什么大事，就是……”安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夫人她正在准备在人类面前亮相。”

萨菲丝莫名其妙：“本来就该准备，我不是正让你们去做这事儿么。”

为啥还专门跑过来找她一趟。

“没，就是，我想问你一下，”安娜试探着说，“萨菲丝大人你有没有对小夫人嘱咐过什么。”

看小夫人那紧张又纠结的样子，绝对不是出于自愿，必然是被强迫的。

“有啊。”萨菲丝即答。

安娜松了口气，看来小夫人是按吩咐做事，那就好。

不过随即，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之前斯图卡特伯爵造访的时候，萨菲丝大人也嘱咐过，但是小夫人过度理解了，做了很多超出预期的事情。

虽然萨菲丝大人对结果很满意，但……

“姑且问一下，萨菲丝大人想让她做到什么？”

“还能有什么，”萨菲丝急着去议政厅，便直截了当地回答，“让外界看到我们感情很好，知道她没受到冷落。”

这样一来，愚蠢的人类就会以为她陷入了温柔乡，成天只知道和老婆谈情说爱，没有野心和威胁。

随后萨菲丝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我吩咐的时候说得可能严重了点。”

这是她之前那段时间总结出来的治世之道，叫作预期递减。比如年初给财政大臣定个目标，今年税收要一千万水晶矿，最后就会只有八百万。

但如果定它个一千二百万，最后就能收到一千万。

安娜也想通了这一点，她忽然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萨菲丝大人想要的效果是第一层，吩咐的时候说到了第二层，没想到小夫人的理解领域是在第五层。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你们早点出发。”

安娜转头就走，只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那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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