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下作息

残月挂在空中，远处竹音瑟瑟，月下两人坐在屋檐上。

道姑东篱寒握着雪云剑，一股强大的既视感好似死亡凝视盯着徐不平。

徐不平绷着脸，撇了撇嘴。

他有点不明白。刚刚都同饮一杯酒了，为什么会是这种随时毙命的结果？难不成，东篱寒喝酒的时候没发现那是自己用过的？

徐不平失笑，饮一口以葫芦作酒壶内白绫酒，说道：“你至于吗？”

东篱寒面无表情，道：“至于。”

徐不平略显无奈：“你说……世人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你一个一流高手为什么这么小气。当年你位居万象境，如今只是一流，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也没必要整个你死我活吧？你杀我一个不如三流的不怕世人嘲笑吗？”

东篱寒别过脸，月色映射在那张绝美的俏脸上宛若凝霜。她伸了伸手，徐不平看着自己手中的白绫酒在她冷眼相待的目光中来到了她身边。

徐不平给了她倒酒。

她一饮而尽，然后眯着眸子说道：“今天，你，大婚。”

她看着婚房好似丢了下神。徐不平看的入迷。她独自倒了些白绫酒继续饮下。

突然转过来的东篱寒让正在观美人侧颜的徐不平吓了一跳，他尴尬的笑了笑看向婚房。

东篱寒道：“没有要了她？”

徐不平摇了摇手。东篱寒蹙起了眉说道：“我有口臭吗？”

此话一出，徐不平如遭雷击，然后摇了摇头：“你觉得呢？”

东篱寒抽剑，徐不平连连说道：“没有没有。”

他可知道，这位女道长可是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一月前屠了人家道观内十人，这一个月怕都是在暗里躲着等着杀他。好在有何府的赵老头护着，不然，那一夜便是将命丢了。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低头。

这道理谁都明白。

只是他一个男人背个女子追杀算什么事啊？

徐不平被她盯着有些不自在，继续说道：“她，才十六。”

东篱寒摸了摸她那泛着冷光的雪云剑，站起身来，将她那道袍脱下。

徐不平一愣。

道袍下竟是一身白衣道袍，腰束的剑带飘在空中，就连那发观上的道帽都换成了白色发冠。月光下宛若一代女道长。

这才是真正的模样啊！

洪元道观的女道长！

岂是道姑？

那一身灰色的仙鹤道袍也不知她从哪里找出来披到身上的，真是丢人。

徐不平心里说道。

东篱寒转头看向月光，说道：“我今年四十，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

错愕的徐不平脑袋一沉，脑子里如同回音循环着这句话。如同死亡前的问题，说什么才好？

她自己说她四十，总不能说她向二十岁的小姑娘吧？虽然人家长得的确是年有双八的样子，可这话都有点不真实。

想当年，白云山天下第三问一对他痴迷的女子：我帅吗？

那漂亮的女子说帅，结果被杀了！

惨绝人寰！

白云山那自称天下第三的黄云乾不算太帅，可女子夸他一句就被杀，传遍整个凉月王朝啊！

可要说不帅，这答案自然呈现在内心。

徐不平当然知道，这位居最末的仇人肯定对他起了杀心，他该如何做？

夸奖还是真诚回答？

一时为难，徐不平喝了口酒说道：“我亲了你。”

女道长皱眉说道：“何意。”

徐不平看了看那白玉酒杯。东篱寒目光扫过他的视线，面无表情。

他无奈，微微一笑继续道：“你，最好。”

东篱寒颦蹙的柳眉升起，然后缓缓落下，转头凝视月光的她用照的净白的玉手撩了撩常如三千的发鬓。接着，她跳到另一片屋檐上，雪云剑立于身后，道袍无风自起，烈烈作响，手中气机闪现，一剑宛若长虹劈向天空。

天空上的黑云瞬间化为两半继而消散。

徐不平脸色凝重，他的视野中只见到女道长挥舞雪云剑，剑术绝伦，是寒山虚云观的《雪影作息》，皆是招招毙命的杀戮剑术。

一柄杀人剑，一套杀人术。

夺天地之灵气，移万象之斗转。

即便丢了万象境，化为一流境界，却依旧有着万象之势。

徐不平赞叹。

他这一身九化清到了九重天便能踏入天下五位长生境的境界，可现在却只有二重天的他连三流都不是，那九重天对他现在来说岂不空谈？那一首出神入化的《雪影作息》又岂是他见识一下就能学会的？

他当然不能。

那东篱寒身轻如燕，踏叶如鹤，正正一套《雪影作息》展现后，再次跃回徐不平身边。拿起白绫酒再次到了一杯说道：“你可学会?”

徐不平一愣，苦涩一笑：“那出神入化的剑术我能死记下来就不错了。”

东篱寒扭头看向他，面无表情道：“你可记下了？”

徐不平点了点头。

东篱寒呼出口气，像是放松一般。接着，她拿出玉佩在徐不平眼中出现，她说道：“这是皇室的玉佩。你要进京为的就是这个吗？”

徐不平拿了回来，有些不乐意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拿的！我是要进京，师姐都被你们……”

他眼神垂落。自己的师姐雪夭夭为了自己杀下青山，在他师尊去世后独自对上三山小毛贼，结果，面前的女道士东篱寒还去了。他咬了咬嘴唇。

东篱寒突然道：“并不是。她被一位陆地神仙掳走了。”

徐不平张嘴，没什么动作。

时间滞留好一会。

徐不平道：“陆地神仙？黄云乾？”

东篱寒默不作声。

徐不平再次道：“那三个小山头能招来陆地神仙吗……”

没有回答。

徐不平吸了口气，身体微颤道：“是你吗？”

东篱寒摇了摇头。此后再无声音。

竹音瑟瑟，明月清风。竹叶上凝气了几滴露水。

徐不平声音微微嘶哑的说道：“为什么不杀我？”

只听见她声音清淡道：“你娶我。”

徐不平没了声。

眼神毫无波动的东篱寒继续道：“你的师姐与我无关。我还是万象境，只不过给自己留了规矩。今日你大婚，我不杀你。你说我最好……”

东篱寒看了看他，继续说道：“但，我还是会杀你。京城的一路上，你可要小心了。”

徐不平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说道：“我娶你。”

可不见她作答，徒留一个背影慢悠悠的越过一个屋檐，她转身心不在焉的说了句‘晚了’失在徐不平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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