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节 被孤立与被接受

「你看，又是那个突兀的怪胎」

「丢他！」

一块块的深褐色烂泥砸到了我的身上。我尽量护着面部，防止重要机能受到损坏。

明明只是想要一点点祝福，好不容易到了生日呢。

我在雨中光着脚走着，踏过村庄泥泞的小径，回到了我的木屋里。

「我回来了」

我只是做着样子，实际上并没有能听到这句话的人。

我尚在六岁时，就被传送来了异世界，从小都是隔壁的胖婆婆抚养我。婆婆的名字叫什么？也许是薇儿，也许是薇利，不太记得了。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她是一个好人。

我褪下身上的衣物，用早上提前打来的河水，在盆子里冲洗着。

雨天，没法晾干。

把仅剩的一件衣服穿上，护着头快步跑到了胖婆婆的家里。

「薇利婆！」

我再次甩了甩身上的雨水，走进了婆婆的家门。奇怪的是，一个人都没有，平常热闹的家里显得意外冷清。

「薇利婆？」

我双手作喇叭状置在嘴前，试图将自己的声音传播的更远。

转角，一具尸体躺在地上。我仔细确认，确定这是薇利婆的尸体。有刀伤和血脚印，应该是她的孙子忍不了虐待把她杀了。

「死了么？」

仅仅六岁的我，承担的是双亲的离去和养母的死亡。

「嘁」

我的语气里似乎带了一点厌恶。我狠狠地踩着尸体的头，不时把脚跟扭一扭。

回想起薇利婆打我的时候。她挥舞着鞭子不断地抽打我，嘴里还念念有词。虽然是什么词记不清了，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的词汇。

「才抚养我几个月呢？我算算」

我拔出插在尸体腹部的刀，盯着染着血红的刀刃发呆。

三个月？四个月？回想起来也没有必要，就干脆停止了回忆。

「算了，毕竟是教了我常识的人，还是天晴埋了吧」

我平淡的自言自语着，接着把脚从她的头上移开，转身去厨房寻找食物。

煎了个鸡蛋来暂时果腹，等待米饭的成熟。

这个世界的科技整体不算发达，但在生活方面的科技极其完善。例如类似于微波炉，电饭煲之类的都以魔法呈现出来了。

同时，饮食业发达的不像是所谓异世界，更像是退化了除厨具以外的所有科技的现代。

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刚刚在检查尸体时不小心沾到了血。

「恶心」

我只是用憎恨似的话语表达了我的内心想法。

为什么，人类看到丑陋的人会发自内心的觉得恶心，但会根据场合和对象分辨是否能说呢？

只是单纯的场面话，我觉得没有必要存在。若是全部人类都坦白的话，我想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美好。

「叮」

电饭煲的信号告诉我米饭已经可以出锅了。

几分钟后。

我带着准备好的食物，整理好所有财务和家用的工具，前往“魔女之森”去拜访传说中会拐卖小孩的“魔女”。

「呐呐，听说了吗，又有小孩被拐走了呢」

「是吗，好可怕诶！」

「那片森林还是不要去为好」

脑中浮夸的表演着双口相声，这又让我想起了我的现世生活。

富有，环游世界，博览群书。

这是穿越过来仅仅六岁的我能记下来的内容，或许有很多我记不得的好事情，但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森林的颜色在雨的浸染下愈发翠绿，由树木在两旁作道的小路出现在我的眼前。

「只有被魔女看上的人才会被拐走」

「由树木作径，由树叶作顶，幽黑深邃的小路的尽头」

「就是魔女的家。」

我果断的叩响了木门。

魔女的家是一个树屋，深色的树干上镶嵌着木门。从门外看来里面的空间简直小的可怕。

「来啦来啦，今天又是哪个勇者来讨伐魔女呢？」从门另一边传来的是悠闲欢快的声音，一个女人迈着小碎步向门走来。

声音听起来像是高跟鞋踩着地砖。

木门从里往外打开，这让贴近门板的我的鼻头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笨蛋魔女」

我蹲在地上，捂着鼻子，忍着疼痛低声抗议道。

魔女先是看了看地板上的包袱，再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我。

「抱歉抱歉，进来坐吧」

判断了我没有敌意。

「坐这里吧」

我在她的安排下坐到了一个毛毯上，毛毯吹出的热风不一会就把我身上的湿气驱散了。

初步判断，都是魔法家具。

装潢和现代一样，这超越时代的落差感让我感觉十分亲切。

她先是检查了我的包袱，接着把里面的食物类单独挑了出来。

她咏唱完奇怪的咒语，手上生出了一团绿色的魔法火焰，接着把这些食物给烧掉了。

「哗」

灰都没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就准备收留我了吗」

「嗯」

「为什么呢？」

「因为你的眼神里没有别的“想法”」

要说想法的话，我的脑子里现在的确只有“找到魔女”这一个念头。

「但是你的着装很容易让人心生“其他的想法”哦」

明明是个魔女，穿着却比魅魔还暴露。除了遮住隐私部位，甚至可以看到胸上的粉红色的红晕。

「但是我并没有在你的眼中看到所谓“其他的想法”呢」

「如果把自己的养母当成青少年的妄想处理对象未免太可怕了」

我毫不犹豫的吐槽了“魔女”的回答。对我来说，行为可以怂，但口头必须占上风。

而且，她没有立即反驳。这代表着她已经下决心收留我了。

“魔女”转头看了看我，眼中露出一丝杀意。我被吓得有点不知所措，双手的手指捻着乱蓬蓬的头发。

「你的名字呢？」

话锋一转，我面对魔女突如其来的质问无法回答。刚来到这个异世界4个月左右，我除了基本常识什么都没有去学。

「用你的“本名”也可以哦」

“魔女”大概知道我的来源了。确实，如果一个神通广大的魔女连这都不知道的话，那和普通的魔法师乃至神棍就没什么区别了。

「你知道吗，关于我的来源」

「知道的哦，但是仅限于来自外界这件事」

没问到有用的信息。

「哎」

「怎么了，来到异世界还想像以往的勇者一样拯救世界吗」

「没什么，我没有名字，你想怎么叫都行」

我虽然不怎么在意称呼的问题，但还是比较期待她的回答。

她低着额头思考着，等待着灵光乍现的那一刻。

「没有名字的话......纳麻耶·纳西(Namae Nashi)如何？」

「直接叫无名不就得了，绕一大圈」

“魔女”失望的坐在了地上，悲伤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期待终究落了空，这个“魔女”简直是铁一般的直，就连名字都这么随便。

「诶——我还以为你很好骗呢」

「诶——我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骗呢」

两人四目相觑，交锋的眼神如同对峙的刀剑一般迸出火星。

「那，“魔女”姐姐，怎么称呼」

「伦娜·丽莎子，可以直接叫我Miss.Lisa，管我叫妈也不介意哦」

就这样，我与魔女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八年后。

「出门了吗？东西要准备好，别落下哦」

「那我出门了哦」

「来，下雨了，伞也带上，便当也是！」

「真是，八年了，明明一点没变老，还这么唠叨」

她有点忍受不了我的咄咄逼人，看我穿好鞋就把我使劲往外推。

「好好好，快迟到了，走吧走吧！」

真是把老妈子属性点满了，每天都这么温柔的碎碎念。

魔女，是不会变老的。我不知道她活了多久，也不知道她究竟含着泪送走多少个孩子。

但是我知道，她的那颗心会护佑着她。

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阴雨天，从那之后就一直在家里呆了八年，不断地学习着魔法，之间一趟门都没有出过。

刚收到入学通知书的时候，Miss.Lisa开心的握着我的手，人都快像气球一样膨胀到天上了。

「虽然很开心你能入学，但还是务必不要说你是魔女的孩子，不然会被认为是被洗脑之类的直接赶走的」

魔女并没有这么可怕吧......

至少在我看来，她行为很干脆、果断、学识渊博，还有一对大～大的欧派。但行为冒冒失失的，很多事情还需要我来帮她打理。

我把名为“避雨屏障”的伞状物体拿在手上，按下了它的开关。一道天蓝色的球形障壁在我身旁展开，雨顺着障壁的外部滑落，像极了小时候看到雨在玻璃上滑落的情景。

我摊开飞毯，坐了上去。飞毯在我的屁股与它的表面接触的一瞬间，便腾空飞起，自动向着我降临的村庄的反方向飞去。

一个小时前。

「这又是屏障又是飞毯的，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啊」

「不会不会，只是这种小玩具而已，大城市里这种东西肯定是满天飞的」

她面对我的害怕，用浮夸的言语打消了我的顾虑，那自大的口气仿佛在炫耀她的种种神奇发明。

这些道具灵感来自于我对现实仅有的认知。而这些东西经过我的口述都被她一一用魔法还原了出来。

回到现在。

已经飞到了城市的上空，但这还是让提前有着心理准备的我开了眼界。

这个世界的都市繁华程度远超我的想象，说是现代的魔法改造版也毫无歧义。

但是，上空只有我一个人在飞。

我看了看自己用两天校对的手表，确认这个点不会迟到，也不会太早。

完蛋。

值得欣喜的是，这个世界和现世的时间是对齐的，也就是相当于一个平行宇宙。所以不用担心时间问题。

在高处俯瞰雨中的都市，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只是，在灰色一片的都市里，我远远的望到了一片红色。是一个少女。

我抓起飞毯的中心，硬邦邦的飞毯瞬间变得软绵绵的，我迅速将其收入包中。接着，控制着空气使自己缓缓落下，降落在少女的身旁。

衣衫褴褛，浑身都是伤痕，血液顺着雨的波澜流到下水道里，坐在墙角昏迷中。我张开她的眼皮，确认了她的瞳色。

我立刻拨通了“通讯侍从”，接收的对象是Miss.Lisa。

「莫西莫西？」

「我现在在都市里，碰到一个白发红瞳的少女，浑身流着血，学校能不能带侍从？」

「可以带人造人侍从进去吧，应该」

我迅速整理信息，同时把少女抱在腰间，往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人造人？」

「是啊，白发红瞳的只有人造人，是所有种族都没有的特征哦」

我低头看向少女，刚好看见了她的血液从下水道里飞出，回溯到体内。我被这一幕吓得愣住了。

「妈」

「怎么了？」

「人造人有没有会再生的，时间回溯系」

「不会吧！」

我明显感觉到丽莎子的语气变得激动了起来，这是八年间除了遇到蟑螂就没有出现过的语气。

「你先把她带去学校，就说是侍从，我随后就到」

「嗯，那就先挂了」

我挂断通讯，再次展开飞毯，加快了赶往学校的速度。

直到现在，无名的少年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将会被这个人造人少女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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