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报复与报仇

诺亚说了谎。

只要付出一些代价，他其实是凑得齐这五百多万金币的。

而这个“代价”，就是他身上的那套“猎龙”铠甲和手中的大剑——那是一把浸染过真龙鲜血的屠龙剑。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再次变得一无所有，就算将菲儿赎了过来，一穷二白的自己又能给予她怎样的生活呢？

这些无比现实的问题，只有真正经历过苦日子的人才会了解。

白手起家，是很难的。

在原来世界吃尽苦头的诺亚并不想重蹈覆辙，他只想凭借自己以前积累的财富，安安稳稳地在新世界过上好日子，并且由于这个异世界对穿越者的态度，他更需要隐匿身份，低调度日。

但一想到菲儿的笑脸和卡玛失望的目光，诺亚便觉得心底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令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在拒绝卡玛的第三天下午，诺亚坐在了酒馆之中，希望借酒浇愁。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又出现在了酒馆大门前。

菲、菲儿？！她怎么会这时候来领酒……

一眼就认出那对高耸兔耳的诺亚赶忙背过身去，只露出侧脸，然而，就在诺亚眼角的余光触及到菲儿的时候，他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伤痕累累。

身材娇小的菲儿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点点殷红的血迹甚至撒到了她的围裙之上，一对兔耳也污糟糟的，无力地耷拉在她的脑袋上。

“酒保先生，今天份的葡萄酒……”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菲儿强撑着走到了柜台前，然而，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她便兔耳一蔫，身子一歪，突然往旁边倒去。

“菲儿！”，诺亚见状，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到菲儿身旁，一把揽住了她，“菲儿，菲儿，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诺亚……大人……”

菲儿强撑着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在看见抱着她的是诺亚之后，她便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菲儿，你这伤——我马上去给你找医生！”

诺亚感到怀中菲儿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

“不……了，诺亚大人，谢谢您的好意，但、但我还有工作要做……”菲儿一边说着，一边又打算从诺亚怀中站起，但伤口传来的一阵刺痛又令她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兔耳也一阵痉挛。

“你都这样了还想什么工作啊！”，诺亚忍不住斥责了菲儿几句，然后他转头对身旁的酒客吼道：“快去，快去找个医生过来！要镇上最好的！”

“是、是！诺亚大人！”

被吩咐的酒客“簌”地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然后飞也似地蹿出了门。

“可恶！”

诺亚抱紧怀中的奄奄一息的菲儿，抡起拳头用力地砸向酒馆的地板。

※※※

“索菲娅医生，菲儿她怎么样了！”

诺亚在病房门外焦急地等待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一头紫发的索菲娅拉开门帘，从房中走出。

“没什么大问题——”

“能让我去看看吗？！”

还未等索菲娅点头应许，诺亚便一下子冲进了病房，跪倒在了病床前。

只见已经沉沉睡去的菲儿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的伤口都缠上了纱布、敷上了膏药，她的呼吸声虽然依旧很微弱，但是已经逐渐趋于平和规律。

“她没什么大问题，都是一些皮肉伤外加有点体力透支，我和护士们已经为她包扎好了，接下来在床上静养几天就好了。”穿着白色长袍的索菲娅走到诺亚身后说道。

“索菲娅医生，真的太谢谢您了……”

诺亚轻轻捏着菲儿缠着纱带的小手，又感到一阵心疼。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我们兔人族明明对那么尽心尽力地侍奉着主人……”

“过分了，太过分了……”

三个细细的声音从诺亚身旁传来，他转过头，发现是三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兔耳娘，她们头上都戴着两侧有开口的护士帽，长相十分相似，应该是三胞胎什么的，而此时她们正站成一排，前两只在为菲儿打抱不平，最后一只则直接哭了起来。

“这些护士们也都是……”

诺亚望着从他身边的兔耳娘护士，感到有些惊讶。

“怎么了，诺亚大人，您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没什么，只不过这些兔耳娘……”

“嗯？兔耳娘怎么了，很奇怪吗？兽人奴隶应该并不少见吧？尤其是兔人族的奴隶。”

索菲娅捋了捋额前的卷刘海，对诺亚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

“我可能对奴隶交易这一方面不太了解，以前都忙着练武什么的……”为了掩饰自己对异世界的了解不足，诺亚只好如此解释道，“不过谈到兽人奴隶，为什么要特别提及兔人族呢？应该还有猫人族等其他兽人族吧。”

“因为兔人族奴隶很有名啊。”

“有……名？”

“嗯，兔人族……可以说占据了整个奴隶产业的半壁江山，”，索菲娅看着在一旁休息的兔耳娘护士们说道，她们还在因为同族的悲惨遭遇而愤恨不已，“因为兔人族夸张的繁殖能力，所以他们在世上立足的方式就是——生，通过生出大量后代，让他们进入各行各业为奴。”

“什……么？让自己的后代……为奴？！”

诺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所以一只兔耳娘以后的命运就全看她会遇到什么样的主人了，好一点的，就分在我这种地方当个护士，差一点的……”，索菲娅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菲儿，“不过实际上女仆这工作也不错，比苦力好太多了，但……要是分到那位费格老爷家的话——”，她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

“那菲儿就拜托给你们了，还请务必……保护好她的安全。”从医馆中走出的诺亚转身对兔耳娘护士们再三嘱咐道。

“您就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我们兔人

在医馆里安顿好菲儿之后，面色阴沉的诺亚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现在掌握的情报只能推断出应该是那个什么“费格老爷”家的人伤的菲儿，

十分钟前，他特地跑到了第一次遇到卡玛的地方，希望能通过她了解一些情况，但当他又站在那个巷子里的时候，却只能看见白色的高墙和高墙中隐约露出的豪宅棱角，并没有什么穿着灰**仆装的猫耳娘路过。

卡玛这家伙，亏菲儿还一直“姐姐姐姐”地叫她，等到菲儿真出事了，她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就这么一路走着，在不知不觉中，诺亚又站在了之前那家酒馆门前。

然后他犹豫了一会儿，踏进了酒馆的大门。

“哎，诺亚大人，您又来了呀……”

一见怒气冲冲的勇者诺亚进了门，酒保赶紧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

诺亚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坐下。

“诺亚大人，还是先来两杯特制葡萄酒吗？还是先吃点东西……”

“……”

诺亚还是没有说话，他望着空空的桌面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突然抓住了酒保的手。

“吓！诺、诺亚大人，您、您怎么了。”

“你，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关于菲儿受的伤。”诺亚直勾勾地盯着酒保问道。

“那个、这个……”

酒保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你不知情就算了，”，诺亚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抓住酒保的手，“我去问一下洛兹曼那家伙，你知道他在哪里——”

“诺亚大人，我、我是知道的。”

“真的吗？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诺亚一下子来了精神。

酒保在偷偷环视周围一圈，在确认没有其他人特别注意到他们两人之后，他偷偷地将诺亚拉到了吧台后面。

“怎么了，为什么要到这里……”

“诺亚大人，我这也只是猜测，信不信全凭您自己判断，但是您可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您的啊！”

酒吧在说这话的时候极力压低自己的音量，并且目光闪烁不定，看得出来他有些害怕。

“你只管说，我绝对会为你保密的，再说了，有什么好怕的！”

诺亚拉了拉绑住剑鞘的皮带，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

“嘿嘿嘿……有诺亚大人在我自然是没什么好怕的。”

“行了行了，你快说吧。”

诺亚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酒保凑到诺亚耳边小声说道：“我怀疑……是费格老爷。”

“费格老爷……就是菲儿和卡玛她们的主人？”

“没错，费格老爷是这个镇上最富有的人，几乎垄断了镇上的各行各业，这个酒馆……实际上也有他的一份在里面，”酒保一边说着，一边又偷偷向周围扫视了一圈，“但是这段时间他忽然开始酗酒，葡萄酒那是每天都要喝上一小桶，最近甚至增加到了两桶，而且还愈演愈烈……”

“所以你怀疑是他是因为发了酒疯，才对菲儿——”

诺亚又回忆起卡玛说的话：“费格老爷正欲对菲儿图谋不轨”，所以事情的发展很可能是这样的：费格老爷想要借着酒劲非礼菲儿，但是菲儿不从，所以气急败坏的他便把菲儿打成了重伤。

“没、没错，实际上在这之前菲儿就时常被他殴打，这也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不过没有这次那么严重就是了……”

什么？！菲儿居然从以前开始就被这个什么“费格老爷”万般虐待吗？！

见诺亚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起来，酒保又赶紧补充道：“诺亚大人，您可千万、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费格老爷家大业大，要是被他知道是我在背后……不说这份工作了，可能我的命都要丢了！”

“嗯……”，见酒保真的是一副对那老爷万分畏惧的模样，诺亚只好沉吟着点了点头，“不过，既然这样，那你又为什么要帮我这个忙呢？你就那么相信我不会走漏风声吗？”

酒保的舍命相助又让诺亚起了一丝疑心。

“诺亚大人，不瞒您说，我的夫人也在费格老爷家做下人呢，”，说到这，酒保便露出了一副痛苦的模样，“所以这费格老爷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和她是最清楚的了，虽然下人的地位比兽人族女仆好一点，但是……唉！”，酒保说道这，又愤恨地拍了拍身旁的酒柜。

看来普通镇民对费格老爷的意见真的是很大……

“而且费格老爷不光品行恶劣，敛财手段也很阴毒，克扣我们的工资那是常事，还经常哄抬物价。”

怪不得这里的东西都卖得那么贵，看来也是费格垄断产业的缘故。

“虽然我对您说这些话有点……利用您的意思，但是您既然惩治得了洛兹曼那个恶霸，我们这一点卑微的愿望，也希望您能听一听。”

酒保看向诺亚的眼神中带着无比殷切的期盼，虽然诺亚很想问他为什么不去报官，但是费格既然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法律也肯定约束不了他的吧。

只有在这种黑暗的时期，民众才会把希望寄托于所谓的“英雄”。

但说实话，诺亚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帮他，但是迫于他满怀期待的目光，诺亚只好诺诺地点了点头。

“太谢谢你啦！”

酒保一看诺亚居然真的答应了，激动得差点当场下跪，还好诺亚拼命地扯住了他，不然诺亚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在又一遍千恩万谢之后，酒保才偷偷把诺亚从吧台后面带了出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酒保先生，我接下来还有要事去办，所以就先走一步了。”

诺亚在匆匆向他道过谢之后便目光坚毅地往门外走去。

“等等，诺亚大人，您也不用那么着急吧——”

身后传来酒保的呼喊声，但诺亚此时早已去意已决，他知道即使自己不去为菲儿讨回这个公道，那什么费格老爷也早晚会找上门来。

因为之前扶着洛兹曼来指证自己是穿越者的，正是费格家的女仆，所以可以看出洛兹曼和费格老爷可能有什么联系，不过这也好理解，毕竟恶霸和地主自古以来就是一丘之貉，没有费格老爷的照顾，洛兹曼哪敢如此横行霸道。

所以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于是诺亚穿着全套装备，雄赳赳气昂昂地朝费格家的大宅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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