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职

在这大陆西部的角落里，秋天是十分短暂的，没过多久，村庄道路上的树木就已经全秃了。

泛黄发黑的树叶卷曲起来，被萧瑟的北风吹动着。天空的阴云渐渐聚集起来，掩蔽了并不温暖的阳光。

也许是温度下降的原因，塔吉村的男孩们外出的频率渐渐少了，有时候，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在这种时间里，作物早已经完全收获，农场也暂时进入了歇息，等待着土壤活力的恢复，以及来年春季的到来。

然而冬天，是丽芙最不喜欢的季节。

因为男孩们都不再外出玩耍，所以，她也就没有理由再偷偷溜出去，只能乖乖地坐在小礼堂中，聆听长老们的教诲，学习一些关于女孩子的知识。

小礼堂的装修，正是圣石教会的样式。

海顿公国在百年前，还是受教会控制的，然而近年来公国发展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和军队，加上地理位置偏远的原因，因此渐渐脱离了圣石教会的管辖。

像这样的小礼堂，几乎每个小村庄都有一座，并不稀奇。

塔吉村的小礼堂修建得比较典雅，所以并没有被荒废，反而被村庄的长老们当成了教化的场所。在礼堂中，时不时地会为孩子们举行一些课程，而女孩的教育，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毕竟对于这些小村庄来说，女性便是“第一生产力”。

在长老们的见解里，只有生育更多的小孩，村庄才能更加繁荣扩大。

而今天，圣堂在炉火的燃烧下，变得暖烘烘的。

村庄中，包括丽芙在内的整整二十三名女孩，都坐在这里，接受长老们的教诲，犹如聆听着盛重的教义。

“身为女人，我们必须要承担自己的义务。”

一位面目严肃的女人，手持教鞭，从讲台上缓缓走下来，穿行在几排座位之间。

“就像我们前几节课所说的那样，男人拥有身体强健的天赋，因此可以进行劳动，保家卫国，而我们女人，也拥有着属于我们自己的天赋。

“既然如此，赫拉，你来说一说，我们女性的天赋是什么。”

被教鞭点到的亚麻辫女孩，迅速地站起身来，行了一个端庄的礼节。

“我们女性的天赋，是比男人们细心，”赫拉回答说，“柏霖长老。”

“很好。”

柏霖略微挥动教鞭，示意亚麻辫女孩坐下。

“正因为有着细心的天赋，所以我们能够做到男人所无法做到的事情。照顾与维系家庭是女人的天职，我们的义务，就是为男人和孩子们编织衣物，施展厨艺，整理并清洁家具，以及，尽力去理解男人们的心情。

“不过，这还不是最根本的，”柏霖长老迈步到另一排座位之间，挥起教鞭，指向某个坐在不引人瞩目的角落里的，低着头的女孩，“丽芙，你来回答一下，女性最基本的天赋是什么？”

金发女孩没有任何反应，脑袋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能倒向侧边。

“丽芙！”柏霖加大了嗓音。

金发女孩被吓了一大跳，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呃，”丽芙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揉了揉嘴角的口水道，“什么，海顿公国已经开始打仗了吗？”

啪嗒。

金发少女的头顶被教鞭狠狠地敲了一下。

“呜哇，别敲啊！真的会变笨的！”丽芙双手抱头，眼角沁出了疼痛的泪珠。

周围的女孩们看见这幅情景，立刻开始哄笑起来，整个大堂顿时变得一团糟。

“噗哈哈哈，丽芙是男孩子！！”

“力夫，力夫，只会打架的力夫！”

“丽芙不是男孩子吗，为什么要来听我们女孩子的课？”

女孩子们开始怯怯私语，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金发少女的身上。丽芙只感觉自己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各种怪异的、惊讶的、厌恶的视线扫视着，就仿佛被完全孤立了一般，无地自容。

“安静。”

柏霖用力甩动教鞭，将桌台打出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在这声巨响落下的时候，小礼堂终于重新回归到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寒冷的冬风在窗外呼啸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中。

“丽芙，你已经逃了多少节课了？”柏霖冷漠地看着金发少女道。

“额，应该不到十几节吧……”

汗流浃背，丽芙拨弄着手指算道。

“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你终于来上课的时候，心情是多么地惊讶吗？”柏霖弯下腰去，逼近着金发少女的脸庞道，“起初我还以为，你忽然打算改过自新了，想要认真地来学习关于女孩子的知识。可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你依然没有认清楚现实。”

长老托起丽芙的下巴，谴责道，“十二年过去了，你还活在你的幻想中，幻想着你是一个男孩，幻想着你的战争游戏。既然如此，我就把事实告诉你吧，给我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听好了。

“丽芙，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孩。作为一个出生在塔吉村的女性，你最根本的天赋，就是嫁给男人，生儿育女，这也是唯一能实现你人生价值的途径了。”

柏霖的话语是如此的震慑人心，即使是丽芙也被吓到了。

金发少女感觉如鲠在喉，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愣在了原地。

“总有一天你会认识到这一点的，”松开了丽芙的下巴，柏霖冷笑道，“你已经十二岁了，很快地，你就会拥有女人的特征，会迎来每个月的特殊日子，会流下第一滴血，然后明白，和男人相比起来，我们女性的身体是多么的无力。”

抛下这段话，长老从桌上拾起教鞭，径自地回到了讲台前。

“下课！”

※※※

这时候的丽芙并不明白长老话语的含义。

流血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又是什么？为什么和男人相比，女性的身体会是无力的？

当走出礼堂的时候，丽芙有些后悔自己前几课没去听讲了，不过这也只是一时的。因为她讨厌礼堂，讨厌长老的说辞，更讨厌那些嘲笑着她的女孩。

“等着吧，”丽芙倔强地心想，“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名剑士，然后让你们刮目相看，证明女孩子其实是可以做到男人的事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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