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14 埃米尔的过往

“......”门后依然没有传来尤朵拉的声音，平日里娇蛮的少女，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异常的沉默。

埃米尔笑了笑，他缓缓取下背后的镰刃放在地上，注视着苍白的镰刃艾格尼丝，他开口说倒：“一开始见到你，我还以为是哪家蛮不讲理的大小姐，可能是作为神官的我，身份太过敏感，让朵拉你感到不舒服，才会对我露出敌意。”

“......才不是。”

门后传来微弱的声音，埃米尔的双眼亮了起来：“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朵拉你明明很喜欢孩子，也不是不擅长人际交往，为什么......”

“因为埃米尔你身上有一种让我讨厌的气味。”门后的尤朵拉静静地与埃米尔沟通着，“吸血鬼对气味很敏感的哦，不是你身上的神官气味，而是你的性格气味......”

“性格？”

尤朵拉轻声说道：“对于我来说，父亲大人是很重要、独一无二的存在，因此，我能用最温柔的态度对待老爸，但是你这家伙呢？总是一副对谁都很温和的态度，就像是在说......你们在我眼中都是平等的，这不就意味着，你觉得谁都对你不重要吗？这在我看来，简直就是难以容忍的傲慢。”

“不不不......”埃米尔苦笑，“我可对某些死缠难打的家伙没有什么温和的态度。”

“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秘密吧，朵拉，作为交换，你要把讨厌伊芙的理由告诉我哦。”

“......”尤朵拉再次沉默了起来，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少女内心深处的痛苦，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在神官少年的柔声之中渐渐明晰......

“我前面说过，我大概能够体会到那种孤独的感觉......”埃米尔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来注视着夜空，皎月从云层中显现，月光洒在神官少年的脸上，这张缺乏棱角的脸蛋，尤为精致和苍白，“如果说施加给身体的疼痛和折磨能用吼叫的方式来发泄，那么施加给灵魂、给精神的苦痛，该用什么方法来发泄呢？我不知道，我曾经只能忍耐那种令我无处可逃的苦痛，但是啊，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终于有一天，我被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苦痛给折磨得快要发疯了，那时候的我，甚至一度想要亲手终结自己的生命。”

“......”尤朵拉无言，静静地聆听着埃米尔的话语。

“在希泽尔教会的教义之中，自杀者去不了神国，要被投入地狱的最底层，即便如此，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死亡也许象征着某种意义上的解脱，但是，就算是自我了结也需要坚定的意志，我是一个很害怕死亡的人，即便我知道死亡是生命的延续，我也.......”埃米尔重重地叹了口气。

“也许你会想，我已经摆脱了内心深处的苦痛，但是，如今我所能做的也仅有淡化它们，并不是因为我的内心有多强大，而是因为......”埃米尔轻叹了一声，曾经的抑郁依然残留着阴影，“正如你所说，每人都有自己重视的挚爱，朵拉你的父亲，是你一生的挚爱，而我曾经也喜欢着、爱着一名女孩。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那女孩只不过是为我撑起了伞，被暴雨淋得冰冷的身躯竟不可思议地温暖起来，你如果想笑就笑吧，我承认，不经意间的温柔举动，让我的躯体从迟钝之中渐渐恢复......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眼前一度失去色彩的世界再次鲜艳了起来，我能听见暴雨的'啪嗒'声在我耳旁回荡，闷雷声与机械的嗡鸣声交织着令我感到不可思议，夏日的狂风犹如名为'世界'的交响曲之中的一部分，我如若一名新生儿，甚至因为身体被雨滴拍打而感到......好奇和兴奋。”

“......那个女孩后来呢？就是那位精灵骑士吗？”

“不是......”埃米尔明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如今的我，已经永远见不到她了，或者说，正因为她，我才成为现在的我。”

“那么......埃米尔现在很痛苦吗？”

“已经不会了。”埃米尔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那双乌黑的眼眸里，依然残留着一丝复杂的情感，“人这一生，有时候要放下一些事情才能前进，不然迟早会被身后的重担给压垮，但是那种温暖却由我家......我所信仰的神明大人，重新赐予了我。”

“如果感到孤独的话，就去倾诉吧，你的朋友也好、你的挚爱或是你的家人也罢，我知道，人与人很难互相理解，但人与人是能够互相包容的，有些事情或许说出来了就没有那么痛苦了，毕竟藏在心底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会把你憋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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